最近徐姗姗来找过陈时一次。
其实严格算起来也不算是专门来找，只是陈时课间路过某个班级的时候徐姗姗叫住了她：“喂，等一下。”
陈时停下来，看着徐姗姗：“怎么了？”
徐姗姗抬起手指拖着下巴，上下打量了陈时一圈，从陈时扎得一丝不苟的马尾，到呆板的黑色镜框，再到葱白的，一直握着笔的手指。
“你叫什么？”
“陈时。”
其实徐姗姗应该是有听过这个名字的，要么在广播表扬各年级优异学生的时候，要么在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人时有举过这个女生的例子，不过徐姗姗不在意这些，也不会去记。
“你真是周封故表妹？”
陈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徐姗姗又接着问：“那你知不知道周封故喜欢什么。”
陈时摇头。
明明还是课间，走廊随时都可能走过来几个老师，徐姗姗却放肆地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开始左看右看，随后又皱着眉把屏幕锁了，看向陈时：“算了，喜欢周封故真麻烦，我放弃了。”
她说的如此坦然，像在讨论今天不吃晚饭一样简单。
陈时：“啊？”
不远处有老师喊着：“徐姗姗——给我来办公室一趟！”
徐姗姗很熟练又不动声色地第一时间把手机收到袖口里，跟陈时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非常恶作剧性质地笑了一下，把手机塞到了陈时的衣服口袋里。
“昨天我刚被没收一个手机，那老头子教训完我之后肯定还要搜我身上带没带别的手机，帮我保存一下，晚上找你拿，谢啦——”
陈时没立马回班级，第一时间去了教学楼最偏僻的拐角，检查徐姗姗的手机有没有调静音，手机还很新，没什么磨损，连侧边保护膜都没来得及撕掉，应该是刚买的。
陈时想了想，又把它关机了。
陈时走出去的时候却意外碰见了周封故，他看着不像是来抽烟，也不是来找人麻烦的，更像是……单独来看风景？
陈时手放在兜里，捏了捏不再运转后变得冰冷的手机，欲言又止。
该怎么藏手机，陈时实在没经验。
陈时：“你……快上课了，你不回去上课吗？”
周封故回：“你不也一样在这？”
“我……”
陈时问了一句很蠢的话：“你跟徐姗姗熟吗？”
周封故稍稍皱了眉，“你觉得呢。”
陈时有点垂头丧气，抬步要走，又被周封故提住衣服后领拉了回来，“她怎么你了？”
陈时脑袋有点空，下节就是体育课了，她不可能带着手机去操场跑步，也不敢直接放在抽屉里，“你能不能——”
陈时也学着像徐姗姗似的，把手机藏在袖子中间，又伸手默默放到周封故口袋里，周封故竟也没抗拒她的动作，只是淡淡地看着。
“你能不能帮我保存一下？”
周封故把手机很光明正大地拿了出来，陈时甚至怀疑他们这一拨人都已经非常习惯在学校里这样做了，无论是在走廊，教室，甚至是办公室。
周封故看了几眼，“这谁的手机？”
“徐姗姗的。”
周封故眉头皱得更深，又很轻微地勾了唇，“我倒是想知道，你这是不是故意的。”
而或许徐姗姗把手机托付给自己，真的带了点故意的性质。
陈时心不在焉过了体育课，等到放学，她才下了决心去周封故班里找人。
自然不是显眼到要去他班级门口堵人了，陈时只是站在那一楼层的拐角处，在人群中大海捞针，试图能找到周封故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高应走到她面前，问：“等人？在等周封故吗？”
陈时不认识高应，只知道他经常跟周封故混在一起，看见他走过来下意识摇了摇头，之后又轻轻再点了头，“我没找到他。”
“他最后一节课不在班里，可能去找人了吧。”
“找人？”
高应回忆不久前周封故问他徐珊珊被没收手机的事情，很暧昧地笑着：“大概去找徐珊珊去了吧。”
徐珊珊啊。
高应走后，陈时没有再等，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或许徐珊珊，确实在等这个手机，也在等周封故。
陈时出了校门拐进狭窄的街道，被一声口哨叫住，她转头，看见周封故倚在一旁矮墙边。
周封故把那个崭新的手机很随意地抛过来，陈时连忙去接，勉强接在怀里。
“你没有把它还给徐珊珊吗？”
周封故走过来，慵懒地歪着头，“为什么要我去还。”
“也不是……我只是以为你去找徐珊珊了。”
“我找她做什么。”周封故起步往前走去，陈时跟在他后面。
“周封故——”陈时又开始憋出一句，“谢谢。”
周封故停了几步，之后二人并排继续走着。
“天天说谢谢，也没见你撒谎的时候这么有礼貌。”
“你跟徐珊珊熟吗？”这是陈时问的第二次。
“你想说什么。”
“如果不熟的话，她为什么要喜欢你啊？”
周封故忽地弯腰凑近陈时，陌生的气息包裹着她：“我们也不熟，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周封故又在逗她。
陈时不理他，低头把手机放进书包里，周封故瞥了一眼她书包里的习题册：“什么时候数学竞赛。”
想不到周封故也会关注最近有数学竞赛这件事。
陈时回答：“下周六。”
“这样。”周封故点点头，“你喜欢数学吗？”
陈时犹豫了一会儿：“不好说，我喜欢做得出来的数学题，太难的，我就不喜欢了。”
“徐珊珊这样的，刚好跟你相反。”
“什么意思？”
“她们就是喜欢自己搞不定的，太容易能得到的，就不喜欢了。”周封故的语气很淡，像是个冷漠又没有需求的旁观者，似乎这些事情跟他没有太大关系的样子，明明他本人才是被卷在中心的那个人。
即使加上曾经经历过的高中时光，陈时也很少涉猎男女之情，她有些不太懂周封故的话。
“啊？”
周封故也没指望陈时能听明白，只摊开手掌：“算了，你别去找徐珊珊了，手机拿来吧，我让高应还给她。”
“哦。”陈时点点头，又有些疑惑，“你应该不会把手机交给老师吧？”
周封故接过手机放进口袋，“我没那么闲，找老师告状不是你们比较擅长的事情吗？”
周封故又在讽刺她上次找主任说有人带烟的事情，陈时也没解释，只抬头看着周封故说着：“我不会的。”
“我不会把手机交给老师。”
周封故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孩，隔着玻璃镜片也能透出如此澄澈的眼神，之前明明告过状，却总是为自己忧心忡忡的模样，有时明明胆小敏感，语气却格外坦荡。
看起来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天快黑了，周封故轻弹了一下陈时的刘海，“那加油吧。”
“嗯？”
“竞赛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