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裳起床洗漱之后吃了碗粥，在征得闻七这个大夫的同意之下泡了个热水澡，因为沉睡的时间比较长，三天未进食，闻七担心他身子虚弱，只许他泡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热浴。
洗了个清清爽爽，苏流裳换了一声梨花白绣暗纹竹叶的轻袍，转眼又是一个风华潋滟少年郎，端的是容姿柔美，丰神俊秀。
跟闻七一起到了紫宸宫，苏流裳理了理袍袖，规矩而郑重地跪地行了个大礼，低眉垂眼，姿态无比恭敬：“流裳给主子请安，主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紫宸宫里今天人不多，除了闻七之外，就只有紫珑和锦华，其他人都不在，宫人也全部被摒退了下去。
紫珑手里拿着本书翻阅，见他到来，目光微抬落在他身上，淡哂道：“今天怎么如此乖巧？”
苏流裳语气各位恭敬顺服：“我一直以来在主子面前不都是最乖的吗？”
话音落下，殿内直接响起一声嗤笑。
苏流裳悠悠抬头，看着嘲笑他的甘锦华，淡淡道：“甘公子是嫉妒我？”
“不是。”甘锦华坐在长案前，看起来像是在写字，“我是觉得苏公子可能是被打傻了，不然怎么会说出如此幼稚可笑的话来？最乖？原来欺君也能算是一种乖巧的表现？”
苏流裳沉默地看着他。
“若不是本公子善心大发，只怕有人连贞洁都不保，此时倒是装出了这副小白兔的模样……”甘锦华抬眸，“也不臊得慌。”
苏流裳咬牙：“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个道理你不懂？”
“我揭你的短了吗？”锦华皱眉，佯装不解，“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应该不算揭短吧？你的贞洁不还在吗？”
苏流裳沉默片刻：“早就不在了。”
啊？
殿内忽然一静。
锦华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紫珑脸上同样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唯一讶异的大概只有闻七了。
“流裳？”闻七眉心紧皱，“你不会真的……”
“主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跟苏御九之间的事情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苏流裳惆怅地叹了口气，“反正我是当做被狗咬了，我总不能咬回去吧。”
紫珑语气淡淡，倒是对所谓的贞洁一事并不放在心上：“说不清楚，所以就选择了隐瞒？”
苏流裳敛眸，一时无话可说。
其实原因紫珑都知道了，问这句话不外乎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吧，当然也许还有一些心疼的意味，只是紫珑素来清冷淡漠，表达心疼的方式跟常人也不太一样，听着就有点像是质问。
不过也不是真的要质问什么，紫珑显然并不在意苏流裳是否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只道：“苏御九没有谋权篡位、大逆不道之举，暂时也没做过危害天下苍生之事，所以本宫没理由除掉他，但以往所有他拿来胁迫你的筹码以后都将不复存在，本宫和闻七、楚倦几人的生辰八字他握在手里也没什么用，云州苏家一脉本就是由苏御九当家作主，生辰八字其实也就是个障眼法，你自行去分辨。”
苏流裳点头：“是。”
“你们都是本宫的伴读，各自负责的职责范围之内事无巨细向本宫尽忠，本宫虽然常说你们是利器，却也没要求你们真的成为冷冰冰的利器。”紫珑斜倚在锦榻上，声音惯常的淡漠，“每个人都有自己藏在心里不愿意说的秘密，本宫不强迫，但有两个前提，第一，别背叛本宫；第二，别把自己置于险境。”
就这么两个要求，不难做到。
苏流裳道：“是我不好，让主子担心了。”
“这件事你该感谢锦华。”紫珑道，“若非他发现得早，你只怕还要多受一番苦楚。”
苏流裳虽然不太情愿，却还是朝甘锦华道了谢，并说道：“你这只嘴巴像是淬了毒的狼崽子难得发了回善心，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一直盯着我呢？”
锦华嗤了一声，压根不屑搭理他。
紫珑语气淡淡，“没什么事儿，去忙你自己的吧。”
苏流裳意外极了，抬头看着紫珑：“主子没什么其他的话要问了？”
“没什么可问的。”紫珑道，“你愿意说就多说两句，不愿意说本宫也不勉强。不危及性命的私事都是小事儿，本宫没有那么多时间每天追究这些。”
不危及性命的私事都是小事儿？
苏流裳沉眉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以前根本就是作茧自缚，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想开了，苏流裳心情放松了不少，低声道：“我想出宫一趟。”
“去吧。”紫珑应允，随即嗤笑，“苏御九前些日子就威胁本宫，让你亲自去见他，否则就让本宫眼睁睁看着你七窍流血而亡，本宫偏不信这个邪，这睡了三天不好好的醒过来了吗？”
苏流裳心头着实诧异，然而沉思片刻，却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可诧异的。
苏御九就是那样的脾气，手段狠辣冷酷，残暴无情，动辄喜欢见血，而主子从来不是一个会接受旁人威胁的人，况且……
其实说到底还是底气足，拥有足够强大的本事应付一切危机，所以才让苏御九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苏流裳想到此时的苏御九大概已经游走在暴怒边缘，一时不知什么心情，“还有件事，望主子应允。”
“何事？”
“我想回云州一趟。”苏流裳道，“很久没回家了。”
“嗯。”紫珑点头，“打算什么时候走？”
“还没决定，可能就这个月吧。”苏流裳道，“这次回去除了省亲之外，也是为了解决一些别的事情，不过沿途我会继续搜集各方重要情报，不会耽误正事。”
闻七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苏流裳讶异转头：“你跟我一起去？”
“是啊。”闻七理所当然地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之前楚倦回荆西我就去了，现在跟你回去一趟云州也没什么。”
苏流裳蹙眉：“你不是要进太医院吗？”
“太医院也不急着这一两天，况且云州山脉多，我可以进山顺便去采一些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