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裳表情微妙。
见过这么夸自己的吗？
“你说什么？”宝蓝衣衫少年终于克制不住，腾的站了起来，“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花厅里的紫珑听到动静，不由朝不远处回廊里看了一眼：“那边怎么了？”
青鸾远远瞥过去，恭敬地回道：“大概是少年之间起了点摩擦，主子不用太过在意。”
紫珑敛眸喝了口茶，淡笑：“各位不用拘谨，面上的花茶点心随意品尝，有想表演个才艺什么的，本宫命宫人为各位准备需要的艺具。”
贵女们齐齐低头：“多谢公主殿下。”
紫珑神情闲适，目光越过花厅里在座的诸人，漫不经心地落向起争执的少年面上。
谢丹墨不屑地笑了笑：“我就过分了怎么了？你还敢打我不成？”
“丹墨。”苏流裳开口劝阻，“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宝蓝衣衫男子转头看向苏流裳，冷冷问道：“没必要跟谁一般见识？你在说谁呢？”
“这位公子，”坐在宝蓝衣衫少年身边的月牙袍男子看着苏流裳，刚要说些什么，忽然眉心微蹙，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流裳，“你刚才是跟公主殿下一起来的？”
苏流裳看了他一眼：“怎么？”
月牙袍斯文男子神色微变，像是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目光在苏流裳和谢丹墨两人脸上打了个转，“两位就是公主殿下的伴读？”
宝蓝衣衫的少年闻言一惊，看着谢丹墨和目光顿时多了几分顾忌。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宝蓝衣衫少年很快放松了神色，缓缓撩了衣袍坐下，不屑一顾地嗤笑：“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嚣张跋扈呢，原来是公主殿下的伴读，怪不得如此目中无人。”
“齐越。”身边男子沉声提醒，“注意分寸。”
谢丹墨唇角挑起一抹弧度：“你不服气？”
“哪敢不服气？”齐越端起面前长几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我们是读书人，懂得礼义廉耻，哪能跟以色侍人的谢公子一般计较？既没风度，又掉身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仗着身份家世故意欺负人呢。”
“咦？”谢丹墨面露稀奇，“听起来齐公子的家世当真是显赫无比，不知令尊大人是哪位？”
齐越冷哼一声：“不敢当。当今晋宁长公主是我外祖母。”
谢丹墨顿时一静，哦，原来还是个皇亲国戚呢。
好吧，虽然公主殿下的父皇母后子嗣单薄，以至于这一代除了紫珑之外没有别的皇子公主，可上一代皇族宗亲多呀，这个王爷那个公主，这个郡主那个郡王世子的，近的远的乱七八糟宗亲一大堆。
别说谢丹墨，就算是紫珑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公主，甚至是当今皇上轩辕容修在场，只怕都不可能宗亲里的公主王爷们名号叫全。
“那可真是失敬。”谢丹墨淡淡一笑，唇角的笑意带着几分说不出真失敬还是嘲弄的笑意，“不过晋宁长公主是何方人物？近来怎么就没听说过呢？”
齐越脸色难看：“外祖母身份尊贵，外面谁敢随意议论？你没听说过不是很正常？”
长公主身份尊贵倒是尊贵，可占着一个长公主的封号，难不成还真能庇护子孙世世代代？
况且这位晋宁长公主跟当今皇上的关系并不好，早在十几年前就不得圣宠，慢慢沉寂了下去，如今子孙后代里没几个有出息到能拿得出手的人，所以这位齐公子就连提起自己的身份都越过了自己父亲兄长，甚至是祖父，只能摆出一个过气长公主的名头来吓唬人。
可见齐家就算跟长公主府联了姻，也没能因此就得到多少实质性的利益。
“本公子已经报了身份，轮到你报上名号了吧。”齐越抬头，眼神冷冷地看着谢丹墨，“你来自哪个世家？”
谢丹墨沉默片刻：“你不认识我？”
齐越冷笑：“你是宗亲世子吗？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谢丹墨表情有些微妙，好吧，原来这位齐公子只认识宗亲世子，其他人根本不入他法眼。
不过不认识他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作为谢家少主，谢丹墨在南圣帝都还没厉害的人都认识的地步。
“小爷姓谢，家里是做生意的。”谢丹墨语气淡淡，“跟齐公子这样的家世没法比。”
齐越一听，顿时生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脸上掩不住的高傲：“我还以为在宫里敢这么张狂的，家世会有多显赫呢，原来只是一个卑微的商户公子。”
卑微的商户公子？
苏流裳站在一旁，震惊得忘了说话。
这位齐公子脑子是被雨水浸过吧？
就算他不知道公主殿下身边的伴读都是什么背景来历，至少也该有一点识人的能力，怎么眼瞎心也盲？
他以为丹墨敢在宫里张狂，当真只是因为一张脸长得好看？
丹墨已经直接跟他说了自己姓谢，虽说他不知道谢丹墨一定是来自天下最大的商业门庭谢家，可在听到他姓谢时，总该要有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怀疑吧？
苏流裳悠悠垂下眸子，不过也好。
让丹墨在这里好好跟这位齐公子玩玩，玩得越大越好，这位齐公子不是口口声声说不屑跟人共侍一妻吗？意思就是不屑成为公主殿下身边的侧夫，不屑倚靠着公主来获得家族的荣耀。
到时候闹大了，公主刚好可以借着这个光明正大地把选夫的计划推掉，并且至少几个月之内，朝上都没有大臣再敢提出让公主选夫。
心里正这般想着，齐公子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行使他作为皇族宗亲权贵的“特权”了，懒洋洋地朝谢丹墨瞥了一眼，开始理所当然地颐指气使了起来：“既然是个商户之子，就别那么没眼色，虽然你是公主殿下的伴读，可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伴读是靠着什么得来的，以色侍人终究不能长久……过来，给我倒茶。”
这句话一出，谢丹墨和苏流裳齐齐静默。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极为默契地同时闪过一句话，这莫不是个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