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来世子似乎有点针对甘锦华，方才来校场的路上就严令六公子必须赢。
“待会上了校场，我希望看到你赢。”这是姬君琰的原话，虽然压低了声音，却并不妨碍陆尧听到，“别忘了你是镇陵王府的人，若是在校场上丢了祖父和父亲的脸，回去看你怎么交代。”
明明白白的一句威胁，其真正的意图绝非真的在意镇陵王府的颜面，而是想压制甘锦华。
而且方才从跑步到扎马步，姬君琰的视线一直落在甘锦华身上，眼底的敌视意味强烈得让人想忽视都难。
至于他为何敌视甘锦华……
陆尧眉目微深：“世子像是喜欢那位谢姑娘，看到甘锦华跟谢姑娘关系亲密，心里生了嫉妒。”
所以他才想借着六公子的手教训甘锦华。
“世子身体虚弱，练不了武，不适合掌武将大权。”郑云淡道，“可如果仅是身体素质弱，也还不算什么致命的弱点，毕竟自古就不缺文弱却有才能的英明天子。只要他有才德，会用人，照样能把奚州治理得繁荣昌盛。”
可现在的事实却是，这位世子除了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本事之外，心胸还格外狭窄，无容人之量，根本撑不起镇陵王府，更无才能治理奚州九城。
他若当家作主，奚州早晚会大乱。
郑云表情冷漠，有些话即便没有直白地说出口，脸上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尧没再说话，关于王府继承人的事情他无权过问，也不该多嘴。
郑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校场。
“这位将军看起来还不错。”谢丹墨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淡淡开口，“郑将军位高权重，为何会到书院里来指点一群三脚猫功夫的学生？”
岑云淡道：“奚州书院里念书的都是金贵的世家公子千金，郑将军过来是为了巡查，担心有意外发生。自从上次世子遇刺，书院外面多了许多巡逻的兵士，大门外守得也越发严了些，你没注意到？”
谢丹墨想到书院大门外那些当值的铁甲将士，缓缓摇头：“我们第一天来入学就是那样，以为书院里的戒备一直都如此森严。”
大门外两旁确实有许多铁甲卫士，不过他们通常并不出声，如木桩似的扎在那儿，只负责监察进出书院的面孔。
不是书院里的师生，轻易进不了书院。
“那些都是后来才安排的。”岑云道，“就在你们进书院的前一天。”
谢丹墨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虽然书院里大多学生武课上都是三脚猫，可也有不错的。”岑云目光微抬，看向前面站在靶前八十步之距拉弓的姬君华，“姬家六公子虽然年纪还小，习武上却有天分，而且能吃得下这份苦。”
天分？
谢丹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姬君华拉弓射箭的姿势不错，臂力看起来也还行，只是到底练得少了些，一眼就能看出差距。
“不过杜王妃不喜欢他，世子明里暗里的又在孤立他，所以六公子并未有机会钻研进去。”岑云道，“郑将军也只是在每节武课上指点他一些。”
可三天才上一节武课，所学实在有限。
谢丹墨道：“老王爷是个厉害的人，应该也会注重培养自己的孙子。六公子既然如此有天分，他为何不好好教导六公子？”
就算自己年纪大了没精力，也可以给姬君华找个专门的习武师父。
书院里每天上课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早晚抽出时间来练武不是什么难事，想当年他们伴读的时间都是排得满满的，文武不说，琴棋书画都得用心学，也没见时间不够用。
“你不懂。”岑云摇头，“在奚州世家众人眼中，世子才是下一任镇陵王的继承人，若老王爷对六公子另眼相看，花诸多精力费心教导，几大家族难免会生出更多的臆测，怀疑谁才是奚州以后的掌权者。”
就跟皇子夺嫡一样，派系顿生，勾心斗角，于奚州更不利。
谢丹墨闻言，忍不住嗤笑。
就姬君琰这样的蠢材，明眼人看着都不可能做奚州掌权人，这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真怕生出什么派系，直接废了世子重立，以老王爷姬帆在奚州的威望，他要决定的事情只怕连姬霆和杜王妃都不敢反对。
定了继承人，继承人又是个有能力的，多花几年心思教导栽培，手握奚州政权和兵权，谁还敢生出二心？
相反，越是有个昏庸无用的主子，其他家族反而更容易生出异心。
谢丹墨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位老王爷在想什么，难不成真打算让一生的心血毁在不肖子孙的手里？
这个想法刚闪过脑海，视线里一道箭影急速划过，嗖的一声钉入箭靶，过大的力道和惯性使得箭矢尾端发出轻颤和些微摇晃。
众少年又是一阵惊呼叫好声。
谢丹墨抬脚走了过去，这只箭是姬君华射出去的，准头极高，可距离对他来说似乎有点吃力，一箭射出，看得出来少年喘息声微微急促了些，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紧接着就是锦华。
少年站姿挺拔，上弦，拉弓，射出——
嗖！
箭头凌厉地钉入靶心。
站在一旁的姬君琰脸色阴沉，已经有了明显的不悦。
“这样的比试没什么意思。”徐辉安开口起哄，“要不来点有难度的？”
其他少年闻言，纷纷点头。
少年们骨子里都有争强好胜的心思，虽他们自己不擅长，却期待着看旁人比试，尤其是姬君华和甘锦华这两人实力都不弱。
他们都希望能来点新鲜的花样。
“六公子练过三箭齐发吗？”锦华转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方才一直都是在配合姬君华的挑战方式，“若是可以，我们三箭比胜负。”
三箭齐发？
凌焕愕然：“这有点难度吧？”
对于这些十几岁的少年来说，的确有点难度。
毕竟箭术需要苦练，三箭齐发更是需要天赋，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