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陛下的婚约另有隐情,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
苏羽澜牵住綦墨的手。
“我和你三哥虽早就认识,但也是在我假死之后,才在一起的。”
綦墨回握住苏羽澜,另一只手拂过她的眼睛,他不喜欢她的眼中对他的愧疚。
他站在苏羽澜这边,对昭元道,“是我喜欢上羽澜。”
昭元瞪大了眼,反应出乎众人预料。
“原来我猜对了。”
已经站起来的李宁攸坐下,拿起剥了一半的花生继续剥。
綦墨、苏羽澜:“?”
看着两人的同款表情,昭元公主觉得有点萌。
“我早就觉得你跟三皇兄不像夫妻啦,你们每次见面都冷冰冰的。”
苏羽澜惊了,她和皇帝冷得那么明显吗?
要知道,她和綦轲的婚约,凝结了太多人的心血和期望,是多重困局下的最优解。
因此,她虽不愿意,却也从没想过横生枝节。
再说,她在这样的大事上坏事,若是被师父怀疑,一顿臭骂是肯定少不了的。
师父看着年轻,年纪到底大了,气得短寿,她还不得哭死。
大婚当日,她恪尽职守,做足了一个皇后应该有的风范和仪态,对皇帝綦轲也给足了面子。
甚至,纵然当夜,新皇不遵老皇帝与师父之间的密约,对她动手动脚,她也只是给新皇下了迷/幻药,给他造了个梦罢了。
幸好,有她的完美应对,当日除了皇妃红了眼、几个美人抹了泪、晚上给綦轲下的迷/幻药差点失效以外,没出什么大事儿。
可以说,这样几个小小的意外,并不影响帝后假夫妇有个友好的开局,相敬如宾的未来也指日可待。
可……
当时的苏羽澜还是太年轻,太暴躁了些。
就为着綦轲过于身强体壮,差点导致迷/幻药没用这事儿,刚进宫的苏羽澜,毫不犹豫地冒犯了天颜,啪啪两巴掌上了新皇的脸。
打完,她悠悠收了手,挪了个凳子坐下。
剥剥花生,砸砸核桃,再吃个杏仁酥。
最后,她喝了口茶,直叹:这可真是神仙生活,人生乐事啊。
就这样的梁子,帝后之间哪还有敬,私底下都只剩下“冰”了。
但不可否认,她和綦轲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
明面上,除了那次綦轲醉酒失态以外,他们可一直是帝后夫妻模范。
少见的,自信向来过头的苏羽澜对自己的演技产生了怀疑。
苏羽澜看看綦墨,又看看李宁攸。
綦墨摇头,李宁攸摊手。
看来,是昭元公主天赋异禀,直觉敏锐了。
“咦,你们看下面。”
李宁攸把花生壳“嗖”地扔回碟中,右手指向窗外,神情颇有些玩味。
苏羽澜往下看时,李宁攸笑道:“这下好玩儿了。”
“噢?”
苏羽澜回手拉住昭元,把李宁攸一挤,站到窗口。
“哟,昭元妹子,你瞧,那不是云伽皇妃吗?”
看到云伽现身,苏羽澜算算日子,大概猜到她为何而来了。
相比后宫中身份尊贵的后妃,云伽的家世不值一提。
可让人咬牙切齿的是,偏偏是这么个家世不显的,在无数世家贵女中越众而出,于短短两年内,成为皇帝宠妃。
云伽的娘家也水涨船高,气焰嚣张了许多。
就苏羽澜所知道的,她大概能猜出云伽得宠的原因。
一部分自然是皇帝想平衡后宫势力,另一部分则无非是因了云伽那贴合了皇帝喜好的容貌性情。
也不知道,这位云娘娘知道不知道,皇帝宠爱背后的这种种思量。
单看她封妃后,仗着宠信张牙舞爪的样子,似乎是不知道的。
可她的行为总恰如其分地有利于皇帝,似乎又不是那么无知。
苏羽澜兴味地搓了搓手。
“啊,我都想下去跟上她看看了。”
想当年,她在宫里作小服低,还是被这云娘娘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真是抹不尽的辛酸泪儿,道不尽的腹中苦水。
可惜啊,扮演被宠妃欺负却始终大度善良的贤后没多久,她就离开了皇宫那个大戏台。
如今,宫中少了她陪着唱戏,也不知道众妃嫔们寂不寂寞。
唉,还真是有些想念她们呀!
不如,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她们和这位云娘娘,分享一番别后的喜悦。
想着未来或将久别重逢的欢喜,苏羽澜按捺住蠢蠢欲动的跟踪欲,鹰一般盯住云伽。
云伽对身后酒楼上发生的一切一无所觉,她不安地摸了摸脸上的半幅面纱,躲进酒楼右前方的一家胭脂铺里。
她今天是悄悄出宫的,唯二带出来的两个丫环,也被她留在另一条街上等着。
“夫人,要看看新到的胭脂吗?”
“我自己看看,有事再叫你。”
云伽打发掉胭脂铺的伙计,拿起窗边的胭脂嗅闻。
这家胭脂铺坐落于进入梁京的主干道上,安家武安郡主随郦国使团归来,这是她的必经之地。
云伽想:她,不该回来的。
入宫那年,云伽已经十九,同龄的姑娘大多早就出嫁,她却被她的父亲强留在闺阁。
也是那年,她消解了对父亲的所有怨恨。
毕竟,若非父亲的深谋远虑,她怎么也不会有机会成为皇帝的宠妃。
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初进宫那日的雀跃和不可置信。
而最大的震撼,在见到皇帝綦轲的那一刻。
陛下像天神一样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那一刻,她的心就不属于自己了。
而云伽自卑甚至被诟病的年龄,竟也成了被皇帝喜欢的原因之一。
她傲然绽放在后宫,俯视着一众比她鲜嫩、却不得宠爱的年轻妃子。
她甚至怜悯皇后。
可是,一年之后,云伽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让她嫉妒不甘的秘密。
那一天,她砸碎了云舞殿中所有的瓷器。
她伤心难过,却在皇帝面前越发乖顺,笑也笑得娇媚。
甚至笑得刻意,笑得如雪日的阳光,冷又热烈。
云伽聪慧地意识到:她没有任性戳穿皇帝秘密的资本。
一旦戳穿,皇帝将她弃之如敝履。
她从不是那般愚蠢的女子,或许这一点,她要感谢她那颇有心计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