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三月份的天夜里微凉，栗瑶肩上搭着一件薄毛衫，有风吹着她刚洗过的发丝，洗发水的薄荷香味扫过她的鼻尖，露台上昏黄的灯光也被风吹得摇曳，扯着她的影子在侧面的石砖围栏上一晃一晃的。
她的声音还是跟夜色一样的凉：“有事儿？”
那头儿秦骁一听，喉间就忍不住一哽，嘟囔着说：“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了么？”
“能。”栗瑶十分敷衍地应了一声，没发觉自己此时面庞上正挂着淡淡笑意。
秦骁在他的单人公寓里，裹着毛巾质感的白色浴袍平躺在床上，捏着因睡眠不足儿酸胀的眉心：“在那边怎么样？”
“挺好。”
他问她就答，干脆利落。
但栗瑶是真心觉得集训生活不错，她回头通过窗子看了眼寝室里的三个姑娘，眼角眉梢都舒展了许多。
这里同在学校里不一样，在海城大学，无论她这段时间变化有多大，同学们对她都难免还存着一些以往的固有印象，再加上栗霏不留余力的抹黑，导致她从前在表演系除了宋稀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
是后来她去了生物院，情况才有错好转，毕竟就算大家对她的人品有所怀疑，但她的能力毋庸置疑，久而久之自然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当然也不外乎有万卓凡那样的存在依然当着面阴阳怪气，背地里说闲话挤兑。
说起来万卓凡对自己意见这么大，主要就是因为赵泉的事。
可想起赵泉的事儿……
难得栗瑶主动跟秦骁提了一嘴：“当时说我作弊进二专的热搜你应该知道吧？”
那事儿闹得那么大，几乎人尽皆知。
可问题也出在这里。
原本只是在学校论坛的帖子，顶了天也就是把学校闹个沸沸扬扬内部消化，为何会变成全网曝光？赵泉承认论坛的帖子是他发的，但闹到全网皆知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他也不会真的蠢到铁着头跟学校对着干。
学校只抓出赵泉这个始作俑者，可将帖子转载到微博的人又是谁？
要说完全凭自然流量，没人刻意雇水军带节奏她是不信的。
“知道，怎么？”秦骁听她毫无芥蒂的将这件事讲出来，不得不对她的心态格局又高看了一眼。正常人遭了这种糟心事怎么也会有点儿恼火，可栗瑶没有，平静得就像在讲别人的事。他顿了顿又问：“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嗯。”栗瑶垂着眸子，眸底沉静：“想请你帮我查一下当时把论坛上的事闹上微博的人，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其实她也可以把这件事交给自家秘书去做，但秦氏业务涉猎更广，拜托秦骁去查事半功倍。
“可以是可以……”秦骁那边突然卖起关子来了，“这人情你打算用什么还？”
“……”栗瑶愣了一下，她本意是想要秦骁提要求的，没想到对方把问题甩回来了，抿了抿唇，她说：“只要我能做到，任何。”
只要我做得到，条件任你提。
“行。”上次的人情莫名其妙被她给还掉了，让秦骁觉得好可惜，这会儿顺竿子爬，忙不迭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他整个人瘫在被子里，两只眼睛盯着黑眼圈望着天花板，摆好老干部睡觉姿势，没过几分钟，真的有困意袭来，两天没睡着觉的秦大少终于睡过去了。
·
第二天，集训营开始正式上课，讲课前老师先把昨天考的试卷发了下去。
“今天讲卷子。”
二百人的大课，自然不可能一个一个公布分数，两名请助教直接发卷子，主讲师已经把题目投影到了白板上：“这套卷子本是一套竞赛题，有的同学成绩考得不错，可能是之前做过这套卷儿，但也没什么影响，就当回顾一遍。”
刘雯雯一听讲师这么说，才算完全相信了昨天栗瑶的说法。
原来真是竞赛题啊！那没事了，她虽然是个菜鸡，但也的确不能硬去跟人家刷过题的比。
她探过头去看了看栗瑶的卷子，果不其然见她卷首被阅卷老师用红笔勾了个百分。
他们上课是在一个大的阶梯会议室，学生们坐得近，左右都能互相看到分数，虽然老是没有公开成绩，但到了下课的时候哪个分儿高哪个分儿低大家心里也有有谱儿。
除了栗瑶，跟她同寝的学霸高雨欣也考了满分，剩下还有几个考了满分的男生，李佳鑫也在其列。
下课后李佳鑫过来叫上栗瑶她们一起去食堂，刘雯雯嘴甜，学长学长的叫着，夸人的话张嘴就来，把李佳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侥幸刷过这套题而已，再夸我我可就飘了。”
惹得旁边几人都笑出声来，起哄完李佳鑫又开始起哄栗瑶和高雨欣，谁也没跑了。
栗瑶往李佳鑫身后看了几眼，才发现昨天一起吃饭的孙奕和宋超没在，正要开口问，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万卓凡尖酸刻薄的声音。
“一看就都是之前刷过题的，这种卷子考满分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万卓凡这回也考了满分，路过栗瑶他们一群人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让人看之不爽的鄙夷眼神，赵泉就跟在他旁边，后边跟他们一起的还有孙奕和宋超两人。
万卓凡仍在喋喋不休：“这次考得分数高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下次遇上没刷过的题，指不定考成什么狗屎成绩呢，二专生就是二专生！”
孙奕和宋超小声应和着，赵泉默不作声地回头看了栗瑶一眼，眼底都是阴邪戾气。
栗瑶：“……”
就很无语。
怎么现在的男生舌头已经进化到可以绕地球一圈那么长了吗？
李佳鑫侧头看了栗瑶一眼，见她没什么生气的表情这才松了口气，自己心里却带着几分恼火地说：“万卓凡实在是不像话，昨天跟孙奕和宋超没少说你坏话，我也是没想到那俩人还真信他。”
栗瑶笑笑，对此事毫不在意：“无妨，随他们说去。”
以前在背后骂她草包白痴的人更多，要真是一个一个计较她还不得把自己给气死？
李佳鑫就是替她恼火，实在想不出万卓凡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大一小姑娘有这么大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