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娘愣住了，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然，她怎么会从龙神的嘴里听见‘孽缘’这两个字？
这一回，连一贯冷静的肖青云也绷不住了，甚至顾不得劝从娘，自己也气炸了，道：“你说什么混账话！你们两儿子都这么大了！搁在这里说孽缘！你还要不要脸了！”
肖青云很少这么动怒，但现在是真的被气着了。
只可惜，她们的愤怒在想燕君赫面前，无足轻重。
燕君赫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感情，不再因为任何人的话语而产生情绪变化，他的眼睛倒映着她们愤怒的表情，又消失不见。
“嗯，所以这个孽缘我会了断。”
肖青云和从娘听着这句话，气得浑身颤抖。
元宝也紧张的拽着爹爹的袖子，小声说道：“爹爹，那，那我怎么办……”
“你会有更大的成就，无需依靠任何人。”
元宝都快要哭了，“爹爹，我不要更大的成就，我只要娘亲，我们去找娘亲好不好……”
燕君赫没有答应，而是要牵着他走。
但元宝一改之前听话的模样，开始挣扎，“爹爹，我要去找娘亲，我们去找娘亲好不好，呜呜呜，我们去找娘亲。”
燕君赫垂眼看他，也不管他的挣扎，直接将他给禁锢住了。
元宝一动不动，那双大眼睛瞪得很大，死死地盯着爹爹，道：“爹爹，你不要娘亲了吗……”
“她不会死，放心吧。”
“爹爹！”
“谁都会死，她不会。”
说罢，燕君赫固执的牵着元宝的手，慢慢的消失在肖青云和从娘的眼前。
从娘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着：“完了，一切都完了，龙神完全变了，他丢下阿凝了，完了……”
——
魔界。
司诀终于从闭关中出来，力量更加凝实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恢复，成为了至尊魔神。
他感受着熟悉的力量，闭上眼睛，下一刻，便出现在苏凝的房门前。
他其实可以直接进入房间，但他不想唐突苏凝，所以敲了门。
“阿凝。”
里面传来淡漠的声音，“不必弄这套虚伪的，司诀。”
司诀的表情顿了顿，推门而入。
刚进去，便看见一道倩影坐在窗台上，侧对着他。
“阿凝。”
苏凝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道：“你应该换换景色了，真无聊。”
司诀一顿，随手挥了挥，窗外的景色便换了一个模样。
苏凝从窗台上起身，走向桌面。
桌面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她神情平静的落座，开始沏茶，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司诀愣了愣，直至苏凝开口道：“要喝一杯吗？”
司诀才后知后觉的走过来，落座，但没有喝茶，他看着苏凝，道：“你不反抗了？”
“反抗的话你会放我离开吗？”
“不会。”
“那便不白费力气了。”
司诀沉默了。
“茶凉了。”
司诀这才缓缓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僵硬了，瞳孔紧缩，猛地扭头看向苏凝，死死的盯着她。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弥漫着，带着远古时期的记忆。
【这是白兰，千年发芽，万年长叶，十万年方可摘下泡茶，味道醇香，回味很长，这是我最喜欢的茶。】
【阿诀，你喝了我一大壶，记得给我重新种上白兰。】
【阿诀，我的泡茶技术是不是长进了？你说，我要不要将这个传授给我的子民？我希望他们也可以品尝这样的美好。】
【你瞧，他们开始种茶了，果然他们也喜欢。】
记忆恍惚中，司诀不会记得自己喝了多少白兰茶，也不知道中了多少白兰。
只记得当她陨落前，他终于种出了漫山遍野的白兰。
但，再也没有人给他泡那壶茶。
司诀的眼眶倏然一红，道：“你醒了？”
苏凝笑了笑，捧着茶杯，轻轻的说道：“味道还是一样的，多吗？”
司诀险些将瓷杯都给捏碎了，声音沙哑的说道：“嗯，味道没变。你……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在问我什么时候醒来的吗？”
“嗯。”
“大概是，快要碰到他的遗体的时候吧。”
苏凝的眼神中闪过落寞。
封印在冰棺里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他。
是她亲手埋葬的他。
永远留在莽荒，而莽荒，便是为了守护他开创的世界。
“我应该毁了！”
司诀站起身，似乎想要冲回去，但苏凝却道：“不必了，现在……他回来了吧。”
司诀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他回来了。”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不，他回来了。”
“你骗我！”
“我复活了，他也不会死。”
司诀一瞬间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那条金龙……”
“嗯，龙，为佛的守护者，真佛陨落，龙王降临，龙族一脉毁灭，你可曾想过，为何还有遗漏？”
苏凝说着，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满是苦涩。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当初……”
话还没说完，司诀自己停下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凝，眼睛突然红了，声音也沙哑了，“你为了救他，做了交换？”
苏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将哪一泡茶撒了，重新换上白兰，重新沏茶。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凤里牺！”
情急之下，司诀直接喊出了她原本的名字，字字句句都是嘶吼出声。
凤里牺。
别称，创世神，母神。
昵称，娘娘。
排行第一真神，创三千世界，捏人造人，传道受业，建立规则，世间万物，皆为规则运行衍生，环环相扣，道道相环。
自她而下，灌入神格，造神，抚育三神，掌光明，掌黑暗，掌万物。
光明为收养之子，赐予本姓，名契，凤契掌日落而生，后为天道，管规则万物。
黑暗为同血而成，用自身血脉灌注，不死不灭，命司诀，为第二大神，后堕落而生，成魔神。
掌万物，为娘娘之最。
至高无上之神，凤里牺。
十世未完，她已然醒来，她找回了所有的记忆，返璞归真。
苏凝，便是凤里牺的化身。
她是苏凝，亦是凤里牺。
“阿诀，我不曾后悔过，只是，我这里，有些空。”
她指着胸口，戳了戳，语气带着一丝落寞。
“他也醒了吧……只可惜，没有按照我所预想的醒来。”
“他……怕是要恨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