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泓有点恍惚。
身旁的玉祁烨正指挥若定地布置着战场，聆听各方战报，紧蹙的眉毛带着陌生的威仪，言简意赅地吩咐传令兵，调转方向，包围敌人。
这样的场景，似乎只在梦中出现过。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从未看透过这个与自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如今又是她的心上人的男子。
他似乎天生便具有帝王的威仪……不该屈居她一介女子之下为人臣子的。
随着他的指挥，近百战船迅速的变换队形，在海洋这个广阔的猎场上追逐敌人，用血肉与厮杀谱写着宏大的战歌。
“这里风大，皇上定然劳累了，不如先入舱休息，这一场仗若要结束，怕是还要三四个时辰。”
“高处不胜寒！”叶浅泓喃喃道。
“什么？”
“没什么，需要这么久吗？”
“黑蛟王的残余势力以汪宴部属和厉横山部属为主，尚有几百战船，都是久经沙场、刀口舔血的战士，是一场硬仗。好在臣已经调动西府水军尽快前往东海支援，又有灵州水师助阵，目前只需拖住他们，以消耗其士气和火药兵器，待敌人疲惫，再一鼓作气全部剿灭。”.七
“全部剿灭？”
“当然，他们凶狠残毒，若是流窜东南沿海，必然为祸地方，到时候海阔凭鱼跃，想要再剿灭便难了。趁着此次他们难得聚集，必须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难得聚集？”
一道灵光一闪，仿佛一条长线，贯通了她所有的疑惑。
“这三天……你是故意以我做诱饵的吧？”
“皇上……”玉祁烨向来冷静自持的面孔裂开一道缝隙，显得惊慌失措。
叶浅泓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却又否定道：“不对，计划中的诱饵不是我，是夙源？”
看着玉祁烨冷白的面孔，叶浅泓细细回想之前的点点滴滴。
“夙源为什么会有那张面具，不是巧合，而是预谋。”叶浅泓把想法娓娓道来，“他想伪装成黑蛟王幼子，潜入其中，结果机缘巧合，面具被我拾得，取代了他。”
屏退周围侍卫，玉祁烨拉着叶浅泓进入船舱：“皇上……”
叶浅泓看着他无奈的表情，却不愿放过他：“你什么时候知道夙源的计划的？”
“从开始就知道。”玉祁烨无奈坦白，“天龙寺祭祀的时候，吴澄企图行刺你，臣当时便疑惑，他手中的小刀来自何处。战俘搜身是臣身边亲近暗卫亲自去做的，绝不会有差错。为此，臣吩咐暗卫彻查，得知，就在祭祀前夜，皇上身旁近身伺候的栗公公曾经近距离接触囚车。”
“小栗子？”叶浅泓惊讶，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暗卫回报说，栗公公因为好奇，贴近囚车，近距离查看过俘虏，还讲了几句话。”玉祁烨凤眸一冷，“因为他是皇上的太监总管，众人并未阻拦。”
“夙、源！”叶浅泓咬牙切齿道。
“近距离接触也许并不止这一次。”玉祁烨扶额叹息，“总之，夙源用一把小刀换来了详细的情报，并制作了几近乱真的面具，都为他的东海之行做准备。”
说着，玉祁烨长叹：“此人心智手腕无一不是绝顶，燕国公麾下还真是人才济济！”
尤其是在他动用了灵州官方势力甚至是师尊在东海的势力，都没找到他的踪迹，更是加深了这种感叹。
再绝顶还不是在你的掌握之中，叶浅泓腹诽。
旋即追问道：“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今皇上是一个贪玩的女儿身，居然会跟着他跑路吧？”
“皇上出人意料的计划是一大变数，而第二个变数，便是臣也跟了上去。两个变数叠加，终于让他的计划偏向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玉祁烨沉声道，“机缘巧合之下，皇上戴上了他预备好的面具，而更巧的是，那一晚竟然会有黑蛟王的手下夜探丹枫阁。”
“皇上误入贼手……是臣失职！”说着，玉祁烨便又要下跪请罪。
叶浅泓急忙扶住他的胳膊。
“所以那一晚你不在丹枫阁，是去拜会临川侯，也是故意留给夙源一个机会，好让他与黑蛟王一脉残党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