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少女对视一眼，姿态婀娜的就要过来。
顾岚之眼睛瞪得滴溜圆，他眼疾手快一把拿起床上的薄被，向她们扔去。
两名少女只见薄被飞来，就这般被薄被兜头套住，视线陷入黑暗当中，还以为顾岚之有什么癖好，娇笑着挣扎：“公子，你好坏——”
“吉时吉日！”顾岚之厉声呵斥，“给爷滚进来！”
吉时吉日二人立马推开门进来。
“你们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顾岚之“啪”地一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你们是怎么守的？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顾岚之此时那双常年含笑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怒意，下巴微微抬着，嘴唇微微抿着。
“公子恕罪！”吉时吉日立马单膝跪地请罪。
这两名少女也意识到情况不对，顾岚之根本没有和他们玩的意思，他是真的动怒了。
少女们立马跪地求饶，不断磕头，声音十分惶恐，带着破碎的哭腔，锦被滑落，露出细腻的身躯：“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是大公子让我们来的！”
“带下去，穿好衣服再带上来，我要问话。”顾岚之背过身去。
两位姑娘被吉时吉日带了下去，经过一番梳洗之后，穿着整齐的带了回来。
一回来之后就跪地求饶。
“你们给我说清楚，是谁让你们来的？”顾岚之此时已经收敛了脾气，他斜靠在椅子上，右手正在把玩着一颗玲珑剔透的玉珠子，玉珠子灵活地从他右手手背滚过，手一翻玉珠子又滚入他的掌心。
“二、二公子，奴婢哪敢骗你呀？真的是大公子让奴婢们来的，奴婢们经过特殊□□，是不会怀了您的子赐的，奴婢也不敢和未来的夫人争宠的，求求二公子饶了奴婢吧！”
顾岚之睥睨了一眼这两个匍匐在他脚下的少女，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顾岚之突然感觉有好些疲倦，他自己吹灭了蜡烛，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他明白他兄长的意思。
在世家贵族里，兄弟之间送两个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兄长的想法也是很简单，觉得他初尝人事所以过于迷恋阿清姑娘，兄长怕阿清姑娘迷了他的心智，就再送两名侍妾来分散他对阿清的喜爱。
他很生气，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发，那两名姑娘也是身不由己，可他若因为这两名姑娘去和兄长闹，兄长肯定会下令约束他，甚至这两天就要让他挑出结亲的对象。
顾岚之烦躁地挠了挠自己披散的头发。
又是这样，从未听从过他的意见，顾遥之就固执地做着自己觉得正确的是。
前世也是如此，不顾他的苦苦哀求，毅然而然地踏上绝路，最后和雪而眠。
＃
顾岚之晚上没睡好，早上被叫起来的时候脸色很差，脸下还有乌青。
顾岚之来到正厅的时候，发现大嫂林氏也在。
“嫂嫂，兄长。”顾岚之扬起一抹笑。
他虽然现在对兄长还有气，但是他可不敢对着嫂嫂表现出来。
小时候要是没有嫂嫂掩护救场，他得多挑多少盆红豆子和绿豆子，嫂嫂简直是他童年的菩萨。
嫂嫂见到他捂着嘴笑了笑，“怎么脸色这么差呀？不会昨天化作耗子去偷油了吧？”
林氏就唤丫鬟拿来胭脂水粉给顾岚之遮一遮那黑眼圈。
顾遥之看他脸上的黑眼圈也皱起了眉头，说道：“小小年纪怎么气血如此不足？等回来我送些补药到你这，每天要记着吃。”
顾岚之谢过，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瞪圆了眼睛。
兄、兄长不会觉得他肾虚吧？
他刚想出口反驳就被嫂嫂身边的大丫鬟喊住了：“二公子可别说话，否则这些粉都要吃进嘴里了。”
顾岚之不顾阻拦说道：“我没有！”
顾遥之应了一声后，他给林氏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然后给林氏扶了扶头上的珠钗。
一看兄长就知道他就没注意他顾岚之说什么话。
经过丫鬟一番打扮，顾岚之脸上的黑眼圈都被压了下去。
嫂嫂端详了一下，觉得顾岚之唇色太浅没有血色，便唤丫鬟给他涂层口脂。
擦粉就已经够了，如果在涂层口脂，不就变成小娘子了吗？
顾岚之坚决反对，就要站起来跑开。
结果顾遥之一把将顾岚之摁了下来，顾岚之清清楚楚听到他兄长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乖乖坐着，你嫂嫂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顾遥之一直摁到顾岚之涂完口脂才松手。
林氏端详了一下，顾岚之本来就生的极好，一双向上挑的桃花眼波光潋滟，肤色白净，粉色花瓣唇微微抿着彰显着主人现在非常不情愿。
林氏用手帕遮着嘴娇笑：“这是谁家的玉面小郎君呀？可真是俊俏着呢！得有多少小娘子想嫁呀？”
顾遥之搂过林氏：“这下真的是俊极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上车吧。”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扶着自家夫人上了马车。
顾岚之撇了撇嘴，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看着嫂嫂和兄长琴瑟和鸣的样子，顾岚之眼眸有些湿润。
前世朝晖侯府出事后，兄长见情况不对，他为了保全嫂嫂，不顾嫂嫂反对硬生生把嫂嫂送回了林家。后来嫂嫂偷跑回来，兄长不准下人开门，通知林家来领人，嫂嫂又被林家人带走了。
顾岚之记得很清楚，嫂嫂被林家人拖上马车时顾遥之就躲在门后，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天空。
晚上，顾遥之一个人喝了好久的酒，向来有控制力的兄长喝地烂醉如泥。
朝晖侯府出事，林家也是出了不少力来相救。后来局势异常凶险，兄长在外面赶不回来，顾岚之在兄长的授意下代写了和离书，亲手送上了林府，还带上了大批的金银，说是给嫂嫂再嫁时的添妆。
后来顾岚之才知道兄长还想办法联系上了求娶嫂嫂的贺家公子，拜托他以后好生照顾照顾她。
后来兄长离世，没过多久林府也传来噩耗。
林府说是嫂嫂听到兄长离去后一病不起，滴水难进，醒了就哭泣，就连病地昏迷时还在流泪，药石无医，没过几天也跟着去了。
两家人商议了一番，最后顾岚之求回了和离书。但是和离已经在官府登记过了，顾岚之花费了朝晖侯府仅剩下不多的银两给两人重新办了一场冥婚，家谱上再次写上顾林氏，墓碑是顾岚之亲手刻的，顾岚之刻着刻着墓碑全湿了，墓碑上着顾遥之之妻，两人葬在了一起。
两人指腹为婚，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生亦同寝，死亦同穴。
自那以后，所有家人都离他而去。
后来一场大火，朝晖侯府也变成了废墟。
从此，天下之大，顾岚之却不知要往哪里去。
＃
顾岚之下马车之前，还被摁着补了次妆。
顾岚之乖乖地跟在兄长身后进了尚书府李大人的家里，李大人先和他兄长寒暄了一会，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舍弟，岚之，还不快点见过李大人！”兄长说道。
顾岚之前世已经见过不少风浪，他从容地行礼：“见过李大人。”
李大人打量了他一眼，很满意的抚了抚自己的胡子：“顾二公子真的是气宇轩昂啊！”
“多谢大人夸奖。”顾岚之一举一动都十分合体。
“好了，快进来吧！”李大人立马唤下人们上茶。
顾岚之也不知道他兄长和这位大人是要谈些什么，一直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后来李大人莫名其妙的带着他们去赏花，虽然顾岚之很奇怪他兄长怎么今天这么有闲情逸致，但也乖乖地跟着。
直至嫂嫂和李家千金在不远处的凉亭出现，顾岚之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今天又是给他抹粉又是给他擦口脂，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呀！
敢情今天兄长和嫂嫂那么积极，就是为了这一场一场相亲宴。
＃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月亮被遮住了，只能勉强看到几个星子零散地挂在天空中。
威武宏伟的未央宫灯火通明，宫人们脚步极轻，行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侍卫们肃穆而立，全神戒备。
钟离清穿着繁复的宫装，她放下了笔，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从大殿上方走了下来。
这段时间她流落在外，有太多事情没有处理了，这几日都没有怎么睡。
刺杀她的人大致可以确定了，但是却没有证据。不过证不证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没有到合适的时机。这些账她一笔一笔记着呢，等时机到了，她会一点一点还回去。
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进了大殿，钟离清展开自己的右手，那只鸽子就轻轻地停在了她的手心，还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腕。
钟离清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熟练地从鸽子腿上取下了一个竹筒，打开竹筒，从里面倒出了一卷纸。
“顾二公子今朝涂脂抹粉，前往李府会见了李家千金……”
看完她挑了挑眉，红唇勾起，把纸条扔入了火盆里，纸条很快地燃烧起来，化为了灰烬。
“荔枝。”钟离清喊道。
“奴婢在。”一直候在旁边的宫女回道。
“通知一下各位大人，本宫年岁已到，是时候该选驸马了。”
“是，奴婢立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