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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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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原野作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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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上通知新来的白县长这天要来留仙公社调查小麦丰产增收情况,结果中午都还未到,电话一问白县长是途中顺路去检查路过的公社,现检查完了正在那里进餐,于是这里大家就先吃饭。社长孙玉华好饮酒,在这种情况下本来不会饮。谁知小队长李洪四亦在此,是要代表基层发言,见菜肴丰盛就故意当社长孙玉华的面说了句“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孙玉华一听就叫拿酒来。于是公社秘书就跟副社长封土勾通了,下午由封土来汇报。

    白县长等到来,于会议室中坐下。封土便将秘书故意摆在他和孙玉华之间的几页纸拿过来。果然是酒醉心明白,孙玉华明白封土“越俎”是怕他说错话,但同时还明白封土不识字,不光他明白,连县上很多人都明白,这真是乱弹琴!他乃一边向大家微笑点头,一边把封土踩了一脚,让他把材料还给自己。可汇报时他不知何因,竟脱稿如实汇报亩产200多斤,可基本完成上缴任务和社员口粮。听得大家捉惊捉寒,白县长稳起。待他汇报完后,才将脸垮下,指责公社未达预期目标,孙严重失职,责令去区上扛白旗。封土这时展现了他机智的一面,他在县长开始说话时便抓过公社秘书手中做记录的本子翻着,在县长话未说完而又停下的一个适当时机,惊讶地叫了起来:“嗨,统计怎么写错了,明明亩产2000斤,写成200斤!”会场张丞相望李丞相,都无人做声。

    孙玉华面带酡颜、神态紧张地坐着,对封土扭转局面的招数毫无反应。可能因为孙玉华的资格很老,与他同时参加革命的有的都是地区级了,坐在白县长旁边的县秘书在白县长耳边说了句什么。于是,白县长表情顷刻间就化怒为喜了,当即要求留仙公社总结好经验,在全县经验交流会上重点发言。孙玉华全县各区风光了一遍,回来反而对封土做脸做色,问:“二天征粮怎么办?”封土淡然道:“材料上写的一千斤,征粮又怎么办?我说个两千斤,看就是吹的,我如果说七百斤八百斤,那才可能照七八百斤征呢!”孙玉华不再多说。过后县上奖状发来,竟然写的亩产800斤!都是些神仙数字。

    春季积肥大战时,孙玉华在鸭嘴山统兵。封土在公社大队、生产队干部会上传达县上布置每亩施底肥5万斤。这数字为常年的10倍,封土说到这里眼一扫,以为要把满会场的人都吓晕,不料下面处之泰然。原因不外乎是对各种夸张的数字已听得疲倦了,听天由命吧,完蛋的是大家,又不是我一家。听天由命虽然属于传统思想,大范围进一步萎缩到完全麻木无争,是那时候才有的新思维、新现象。

    封土于是很溜顺地传达起各地积肥的经验和秘诀,下面始有嗡嗡声,感到火烧眉毛,火石要落到脚背上了,照做的话不累死人才怪!封土台上道厩肥,过去畜圈垫土几月不换,现在要勤换,几天就换,厩肥便可翻上几十倍。这时旁听的牛牛——乡上最不动脑筋的笨蛋,因好使唤、不泄密而在公社内部食堂充当火头军——在封土说话的间隙叽咕了一句:“还是那点屎尿!”因为声音小才未引发哄堂大笑。离他近的几个干部中有人细声说道:“聪明,你比县上都要聪明!”

    封土又道沟泥、塘泥要大掏,掏翻转。大铲草皮、割茅草堆捂。铲要连根,割贴着地皮割。台下在嘀咕:“过去是铲草皮伤脚趾,现在割茅草都要伤脚趾了!”“那割茅草就不伤肐膝头了呀!”有人苦中找乐子逗趣。另有人撇撇嘴,意思是说归说做归做。“十年以上的老墙土……”

    封土面前虽摆着几页纸,实际凭记忆说:“老墙土肥力最好,又最容易得……”肥力最好一句没啥,因为墙土做肥本乡本土没听说过,最呀,最好呀,最多呀,最高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近年来听得多。但,“最容易得”“轰”一声像丢了颗小炸弹,满场都是猛烈的回声:“欸欸,十年的老墙土就要拿来作肥料?”“那凡有十年的房子都要拿来拆了?”“那不把全村都拆成个光杆?”“全县!”有人吼。“全国!”“全国倒不是,”智者出来说公道话,“全国新房子多得很!”“你是说新厂房多得很。”有人纠正补充。

    封土连咳嗽带敲桌子都静不下来,采用土改斗地主时刘翁压制喧闹的手段,站起将双臂展开像大雁煽动翅膀一样上下按,极富视觉效果,将会场按平了。乃缓缓说道:“没有人说过十年老墙都拆,要听清楚。肯定要拆一部分。那嘛拆了他房子,挖老墙土来积肥,他到哪里去住?上面说,拆房户暂时与其他户挤着住,等秋后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时,统一规划盖还!”

    可能因为才喧闹过了,这次未闹起来,只从台下各个方向阴一句阳一句地射来几支冷箭:“哼!又许些愿。”“办伙食团腾房子的,一个大队都有十好几家!”“当时跟人家说秋后建,都翻年了——现在又来个秋后!”封土耐心等冷箭放完,接着说句:“伙食团腾的房子,又没有拆。”

    他这话立即被智者抓住了,副大队长伍元甲站起:“封社长,你意思是说伙食团散了,又把房子还给他?”

    像所有声响——除了风声——被刀斩去一样,会场一片静悄悄,这出自于期待和敏感,与前边“老墙土”那个出自于惊讶的静完全不是一回事。“伙食团散了”真是天大的好事,盼星星盼月亮!在场可都是些能吃到伙食团福喜的人啊!在等封土怎么回答。

    封土虽说没文化,却是个当官的料,立即使出杀手锏:“团结大队的伍元甲,你说伙食团散了?我哪句话说伙食团散了?你想挨捆起是不是!”

    “哦祸!”像有人指挥一样,这个表失望和幸灾乐祸等复杂情绪的叹词竟然从许多喉咙同时发出,绕梁好几分钟。伍元甲遭一剑封喉说不出话来。封土自己也卡住了,问坐在对面的钱婉容:“我说到几?”

    大队会计钱婉容实际还兼任封土的秘书,关系不同一般。封土完全可以弄个转粮食关系的名额将她转为正式公社干部,但那样一来钱婉容反倒不可能由他随叫随到了,而且钱婉容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四,该说五,磷矿粉。”姑娘答。他便朝着会场:“好了吧?我继续说,五是磷矿粉。关于磷矿粉的问题,这是个新事物,是天然的,长在山上,要自己去挖,要认得,挖得准,不然起不到肥效。那认不得咋个办?可以去外地买,不贵,一挑也才几分钱,拉一车回来几角钱。另外,磷矿粉的特点……”掏出预先攒在手心的纸条看了看:“是‘难溶性的磷肥’”。将纸收起。他这小动作与“磷矿粉”一起,使会场气氛变得活跃。磷矿粉这东西农民没听说过,本不会有丝毫兴趣,但听说此肥料“天然”、可自己挖,买也便宜,兴趣就来了。加上他不识字又在看字条,人们便都笑嘻嘻地交头接耳议论开来。这句“难溶性的磷肥”是讲话中唯一的难点,钱婉容写出后让他念了几遍。这也是他自创的提示方法,引导记忆的同时故弄玄虚,使会场气氛活跃,好处多多。

    他最后道:“难溶性、的磷肥,就是发挥起效慢,所以要早施。县上要求每人每天积肥一千斤,各队要尽快把战斗打响,后天起公社就要下来检查评先进和发红旗、开现场会。大家赶紧回去布置,散会!”

    散会只是会散,人并没有散,大家赶紧都到后面食堂去了,食堂与会议室之间只隔个小坝子,只要这边说话声音不大,那边爆回锅肉的声音都听得见。

    钱武生产队当晚便召开积肥动员会。会后,他和会计、民兵班长留下研究具体问题。生产队干部还包括副队长和保管员,二人在鸭嘴山工地。女儿钱婉容也提着马灯来了。钱武道:“你来做啥?”她道:“我未必听不得?”把手上马灯放在桌上,一口把油灯吹了。钱武道:“我们在说挖老墙土的事,哪些家庭有老墙土,这个白天我们转一圈子已经落实了,现在说明天先挖哪几家。”钱婉容道:“哼,先当然挖地富唷,钱娥又挨头刀!”钱武道:“这种事每回都拿她开刀,队上还是对她得起,不然早吊死啰!”钱婉容一脸不屑:“呸!凭空整人家,没有整死,还叫对得起她!”老保管道:“确实你爹和队上算对得起她,像这次,决定孙小宅两口子三间屋,腾一间给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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