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镇听到这话瞪圆了眼睛，干枯的手掌抓住了衣角，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女帝。
只见她面容沉稳，话语不似作假。
“你们泉下有知一定会很生气，但孤有足够的理由要嫁给秦淮。”
“孤自登基以来每日废寝忘食，不敢疏忽朝政，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能勉力保我大酆国祚不毁。”
萧卿灵说到这里，嘴角扯开一丝苦笑，语气都变得发涩了起来。
“别人不清楚，可孤心里清楚，天灾人祸连年不断，流民四散怨声四起。
哪怕尽了全力，我也差点就将大酆给弄亡国了。”
“可自从有了秦淮，大酆朝就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打仗赢了，国库充盈了，就连百姓也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
“你们在天有灵可以睁眼看看，我大酆如今欣欣向荣已经初俱盛世之相。怀北说，只要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大酆定然能步入鼎盛。”
萧卿灵申请有些激动，站起了身来，脚步急促的在几十个排位前来回走动。
“你们不知道我听到这话之时，内心有多狂热。我一向有自知之明，我的天资有限，纵使心中有万千沟壑，这辈子注定难以实现。最好的接过也不过是做一个守成之君，可老天似乎是垂怜我，在我快崩溃的时候将，秦淮送到了我的面前。”
萧卿灵精致的眼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爱慕。
“怀北真的很独特，他有很多想法，更有实现想法的能力。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我怀疑如果没了身份的桎梏，他甚至能成为一个开疆拓土，一统天下的帝王！”
萧卿灵缓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地心情，又老老实实的跪在了蒲团上。
“大酆朝屹立百年，经历过风雨飘摇，现在注定要走向辉煌。它不需要守成之君，它需要的是一个能血洗北蛮，收复百夷，一洗前耻的千古一帝！”
“这些秦淮能帮我做到。”
萧卿灵安静了下来，睫毛垂下，掩住了眼底的痛苦。
“有一段时间，我很恐慌。秦淮的才华实在太惊艳，我没有什么能绑住他的东西。如果他另投他国，那对大酆朝将是致命的打击，我甚至想过……杀了他以绝后患……”
“可后来他竟与我两情相悦了，哪怕放弃所有荣华富贵，也要与我大婚。”
“孤对他的动机不纯，但好在结果很圆满。”
萧卿灵笑得开怀，冰冷的脸上露出刹那的艳丽，而后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看着父母的牌位，萧卿灵轻声道：“孤这样很无耻，但孤对他的爱的真心的，这辈子不会再负他。
父皇，母后，孤是一个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大酆的江山绝对不会更名易主，孤向你们保证，你们若泉下有知，能祝福女儿吗？”
萧卿灵独自一人对着牌位站了许久，秋风萧瑟的吹进宗祠之内，上百盏油灯跟着摇曳了一下。
萧卿灵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表情又恢复了初始的冷漠。
“陛下……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金元镇目光复杂，心里已经震撼到了极致。
当初他奉劝萧卿灵下嫁秦淮，不安好心，为的就是让她被天下诟病，好让九王爷顺理成章拿过帝位。
可如今他一败涂地，萧靖身死，萧卿灵居然真的要嫁给秦淮。
这条路不好走。
后世之人绝对不会给他们的爱情安上什么好听的名字。
萧卿灵眼角的余光扫过金元镇，语气冷硬的说道：
“说起来还要谢谢老师，要不是你从中撮合，我们也不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金元镇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沙土，颓败的瘫坐在地上，半晌才晃晃悠悠的磕了个头。
“罪臣，祝陛下得偿所愿，幸福美满。”
“多谢。”
萧卿灵抬着头，挺直腰身，稳稳当当的迈出了太庙的大门。
凤子龙孙婚丧嫁娶，从没有一样是能单纯从心的。
在能够在达到目的的前提下，与秦淮长相厮守，她萧卿灵纵会被天下人耻笑，宁死无悔。
早朝的时候，大殿之上气氛格外的凝重
文武百官似乎是感知到了一丝异样，齐刷刷的没有说话。
钱理秃了的发髻线仿佛又往后移了一寸，顶着莫大的压力，往前走了一步。
“陛下，臣有事起奏。”
“准。”
萧卿灵的话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目光缓缓地望向了秦淮。
“陛下今年以二十有余，已经到了适婚年纪，是时候该挑选帝婿，为我大酆传承香火了。”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
萧卿灵殿前发誓，永不出嫁的誓言尚在耳边，这礼部尚书，怎地如此头铁，敢劝陛下忤逆誓言？！
“嗯，钱尚书说的有理，只是这大婚人选……”
嚯……
这话一出，百官更哗然了，啥情况，陛下居然没把他拉出去砍了，还答应了。
“陛下，臣反对！…”
御史台的御史们两眼放光哗啦啦站出了好几个。
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陛下做这种有悖常理的事情，他们就要耿直谏言，陛下要是不听，他们就死谏。
御史大夫吴远达眼睛动了动，下意识将目光落在秦淮身上，沉声道：“各位别着急，先听听钱大人推荐的人选。”
齐刷刷数百双眼睛，刷的一下看向了钱理。
钱理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干笑了一声，道：“礼部拟定的人选只有一人，其他人你们也可以推荐。”
“别废话，说是谁？”
赵岩跺了跺脚，老子骂人的话已经嗓子眼儿了，你还卖什么关子，想憋死老子吗？
钱理吞了吞口水，暗搓搓的瞄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秦淮。
“臣，推荐……，秦淮秦大人。”
嘎？
赵岩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大鹅，硬生生把脏话咽了回去。
文武百官都像是被无形的大手堵了嘴，大气不敢喘的吞了吞口水。
还好没冲动骂人，骂了秦淮会死吧？
嗯，会死呢！
默不作声的童侍郎脸皮涨红，气愤的站了出来。
“钱尚书，秦大人哪里得罪您了，您不会是要害秦大人吧！”
多好的秦大人，怎么能被小人暗害了，他要保护自己的同僚！
秦淮笑着向不明真相的童侍郎投去了一个目光。
这小子能处，有事儿他真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