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不等韩征说完，邹武张口打断道，“你个贱奴说什么大话，才十几岁的小子，怕是毛也没长齐，哪有那个技术敢说自己闭着眼也能处理妖兽？”
“分明是胡扯！还是趁早交代自己罪行，我可以让你少受些痛苦。”
他恨极了韩征让他失手颜面尽失，抓住一点韩征话语中的漏洞便进行攻击。
“邹大人何必如此武断？尚有时间，且听韩征如何自证便是。”纪德曜道。
抚察司到底是有督查之权，威慑力不小，邹武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不过邹武的一番话，倒是引起了在场的其他人的兴趣，连那位对此事漠不关心的白衣人，也转过头来重新打量了几眼韩征。
韩征身着解妖师的皮衣，眼若寒星剑眉入鬓，唇红齿白身姿挺拔，虽然还有几分少年样，但在诸多高手面前依然镇定自若，众人不由得生出此少年好帅的念头。
若是单看的话，韩征绝对是某个大家族贵少爷的皮相和气质，哪有低贱奴才猥琐的样子。
在场的都是各司大佬级别的存在，来的路上也有人简短地汇报了一些。
但他们开始只看重这事情背后将会引发的一系列动作，对于韩征本人倒没不在意，也没有太多了解。
此时才意识到韩征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居然做到了扶风营的银刀解妖师，实属罕见。
本以为其中有田同光的操作、提拔所致，但看韩征现在落落大方，沉稳有度，完全没有死难临头惊慌失措的样子，便知此子绝不简单。
一直在翻看韩征私人物品和书籍的封志行，也不知翻到了什么，眯着眼，嘴角带着笑意，对着手指啐了口吐沫，一页页看的更加仔细起来。
“属下有些问题，想和几位大人求证下。”
在得到了纪德曜的支持后，韩征转向老仵作问道。
“仵作大人，你用的试毒粉是何物，可否试出其他种类的毒物？又是如何判断出杨朗死于天香蛇毒的？”
老仵作职场老油子，惯会察言观色。
他虽是荆文康带来，但见韩征并未被靖夜司一棒子拍死，似乎还被抚察司节制，知晓其结果恐怕还有变数，便客气道。
“不敢当，小哥还是叫我老贾吧。”贾仵作清了清嗓子道。
“天下毒物分多种多类，比如取自植物的草木毒，取自蛇虫的蛇虫毒，又或者金石毒。试毒粉便是一种专门调配的粉末，专门用来区分是哪一种毒物。”
“是否用一种试毒粉，就能分清草木毒、蛇虫毒或是金石毒？”韩征插嘴问道。
贾仵作摇头道：“每种试毒粉只能对应测出一种毒物，不能用一种试毒粉测出所有毒物分类。”
得到答案，韩征示意老仵作继续。
“但若要判断死者究竟是中的何种毒物，还得结合中毒之人的身体表现，才能综合判断得出。”
“老贾我就是先用试毒粉测出杨朗中的蛇虫毒，再联系毒发的症状，判断出杨朗死于天香蛇毒。”
韩征点点头，继续问道。
“你之前说，死者全身皮肤呈蓝灰色，血液浓黑，眼珠已溶解为液。腹部、咽喉、口腔均有毒液侵蚀迹象，但腹部脏器受毒溶解现象最为严重，食道次之，咽喉最轻，并且死者身上有股轻微草木香气。”
“据我所知这天香蛇毒特性之一，便是会造成死者的内脏和五官溶解。敢问老贾哥，根据你的检验经验，为何是死者腹部的溶解最为严重，食道、咽喉次之？”
老贾仔细解释道：“通常武者需要将气血之力凝聚在丹田，也就是下腹部。根据我的推测，杨朗浸泡含有蛇毒的药汤，通过皮肤、脉络吸收药性纳入丹田，同时也把天香蛇毒吸入了腹部。”
“这导致腹部毒性积累时间较长，因此腹部的溶解最为严重。当药力过效，体内残毒开始爆发，毒气攻心冲顶。由此毒性便顺着食道、咽喉逆向向上，沾染上蛇毒。由于先后顺序不同，时间有长有短，故而这器官溶解程度不同。”
韩征目光转为凌厉，突然转回第一个问题问道。
“之前传出杨朗中毒而死的消息时，并没有说是中了何毒。既然天下毒物种类如此众多，但我看老贾哥只用试毒粉试过一次，便得出是天香蛇毒的判断。”
“老贾哥为何把握如此准确，上来就直接使用了蛇虫类试毒粉？莫非有人告诉你过案情，事先知晓杨朗死于蛇毒不成？”
老贾不动声色，摸摸自己胡子呵呵一笑道。
“老贾我一生不说验尸无数，也起码有上千。这些都是多年的经验，加上一点运气，这才直接用了蛇虫毒的试毒药粉，并且检验成功。”
“原来如此，老贾哥仵作技艺高超，韩征佩服。”
韩征想诈他一下，不过仵作也是经验丰富，不露声色便应付了过去。
不过韩征也没想就这么简单让对方露出马脚，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也是让其他人多个思考。
他向仵作拱拱手，便转向问天司的白衣人。
韩征从怀里掏出两张纸笺，奈何白衣人太过高冷一副拒人千里的感觉，他只好先双手递给纪德曜后道。
“这是杨朗大人修炼前交由属下调配的药方，还请问天司的大人指教一二。”
“本官殷永，方子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白衣人殷永，并没有接过纸笺，淡淡地说道。
“殷大人博闻强记。”韩征看出问天司相对独立，没有立场，先甩个马屁争取一下。
“杨朗大人总共带来两个药方，一名为开脉益神汤，一名为增元补气汤。”
“根据配方说明，开脉益神汤用于口服，增元补气汤则是浸泡吸收。天香蛇毒是添加在浸泡的增元补气汤中，用来辅助刺激经络。”
正常武者来扶风营修炼时，先去问天司开出对应的配方，再根据配方去库房抓药。
最后带着药材和配方，交给扶风营处理。
用于修炼必须的妖兽，是由扶风营平常预备和饲养着的。若有需要，现场抓来宰杀提取气血。
每次辅佐武者如何修炼，具体如何去做，解妖师们都是根据方子写明的要求来做，有点类似医院注射部的护士根据医嘱，用药房领来的针剂给病人打针一样。
“不错。”殷永声音没有太多情绪，“开脉益神汤内服，连汤加药材均是可以直接服用，在体内炼化吸收。增元补气汤需三碗水煎服成一碗，浸泡时兑入两斗天露水化开。”
“两个方子都是刺激脉络，补气益血的功效。只不过天香蛇毒毕竟是蛇毒，为了不出意外，故而搭配浸泡的增元补气汤中。增元补气汤中的药物，可中和毒性，只取蛇毒刺激脉络的特性，激发潜能而已。”
殷永直接一口气介绍道。
“那是不是可以说，杨朗大人中毒之死，只和用于浸泡外敷的增元补气汤有关，但是和内服的开脉益神汤无关？”韩征道。
“未必。”殷永道，“虽然从方子上看，最可能调配出错的是增元补气汤，但你若是提炼操作时失误，在内服的汤药中不小心混入了蛇毒，一样会致人死地。”
“大人严谨。”韩征又甩去一个马屁。
“你到底废话到什么时候！”
邹武见韩征和殷永说来说去，说些无关的事情，已被绕糊涂，当即怒喝道，“时间已经过半，你还证明不了自己青白，就休要浪费诸位大人时间，乖乖早点伏法！”
韩征也不理会邹武，拱手一圈后道。
“谢过各位大人给属下自辨机会，属下已经知晓杨朗大人因何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