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光的沐浴下，茂密的爬墙虎沿着墙壁蜿蜒而上，一直缠绕到了二楼阳台的栏杆，和下面盛开的蔷薇花墙相呼应，为偌大的沈宅增添了一些别样的浪漫美感。
照例直接翻过围墙，沈烨打量着这番景致，一个奇妙的念头在心中蠢蠢欲动。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身上虽然疼得慌，不过关节和骨头没出大问题，能行！
后退几步助跑，他对着那窗台的方向高高跃起，手指准确攀住墙壁凸起的部分，然后一踩一蹬，伸手握住栏杆边缘，再一个翻身，直接跳进了窗台里面。
落地的时候他疼得猛抽了一口气，不过很快调整好了表情，还不忘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以一个帅气的姿势敲了敲窗户的玻璃。
“咚咚。”
没有回音。
沈烨又敲了敲，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动静。
他把脸贴到玻璃上，试图透过天蓝色的窗帘布窥伺一二，结果“呼啦”一声，窗户和窗帘一起被猛然拉开，差点抽到他英俊的面庞。
“……”
戚沉眉梢高挑，原本稍显慌乱的神色都被惊讶取代：“你……在干什么”
沈烨快速扫了他一眼——细白的手指拢着浴袍领口，柔软的发梢沾着水汽，眼尾和面颊都绯红一片，从神色到打扮都说不出的勾人……
原来是在洗澡，难怪这么慢。
“咳。”男生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那点脸热，不气馁地重新摆了个帅气姿势。他单手按在胸前，对着戚沉略一欠身，薄唇浅扬：
“晚上好，戚副总。”
大晚上敲人窗户，好你个头。
而且……
戚沉心虚地瞥了一眼卫生间的房门。
“送你。”
责备的话顿在了嘴边，再转过头的时候，一朵半开的蔷薇花伸到了他眼前。
“有阵子没回来了，他们居然种了新品种，怪好看的。”
蔷薇花是蓝色的，娇艳欲滴，还沾着新鲜的水珠。
戚沉虽畏惧大海，但很喜欢海的颜色，他心情复杂地将那朵花接过来：“……有什么事吗”
沈烨一哂，当然不会说实话，就支起手在窗沿上瞧他：“我来看看你的病好没，是不是在家偷懒。”
“烧差不多退了，我明天就去上班。”戚沉说着，勉强对男生弯起唇角，“你也别闹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不要。”沈烨果断拒绝。
“那你还想干嘛”他有些急了，毕竟屋里还装着颗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
男生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发尾，嗓音是难得的温和：“你的头发还有点潮。”
沈烨说，“我能不能帮你吹头发”
戚沉微微一怔。
月光下男生的眼眸漆黑明亮，像一只大型犬一样专注地望着自己。002对他简述了对方在包厢面对的状况，其实仔细观察的话，男生的颧骨和下颌都有一些淤伤，额发被汗水打湿，衣衫也远不如平日里那样讲究……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绝。
视线落在手里那朵蔷薇花上，戚沉忽然想起了一样东西。
但浴室里率先传来了水流的声音，他和沈烨皆是一愣，后者倏然直起身子，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是谁！”就像从温驯的大狗瞬间变为凶恶的猛兽，男生按在窗槛上的手臂绷紧，不管不顾地就要翻进来。
“还能是谁”伸手用力抵住对方，戚沉压低声音，垂下眼眸：“你何必明知故问。”
沈烨猛然一震，正要说什么，忽然注意到戚沉贴在自己胸口的手，“你”
他一把攥过，狠狠瞪着对方无名指上多出来的东西，嗓音沙哑：“你怎么把这个戴上了？”
那赫然是一枚蓝宝石戒指，是他当时随手买来，送给“未来小妈”的礼物。
戚沉把手抽了回来，神色淡淡，“我喜欢啊。”
他低下头，指尖捏着戒指转了转，澄净的宝石在月光下散发出大海一般湛蓝深邃的光泽。
戒指本来当然不在手上，是他情急之下用精神力变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对方不要往其他方向怀疑。
男生果然被误导了。
攥着戚沉的手慢慢松了下来，他摸了一下衬衫下的吊坠，那里挂着他真正想送给这人的礼物……喉结艰难滚动，就像跌落进无边黑夜，他整个人都变得灰败黯淡。
视线落在青年优美的颈项上，方才他拢着浴袍挡住了，此时沈烨才发现，那莹白似玉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枚鲜红的吻痕。
“没想到老东西这么迷恋你……”
他重新扬起了眉梢，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只有眼底还是一片森寒：“让他保重身体，别因为马上风早早丧命。我丢不起这个人。”
戚沉的脸色亦微微一冷：“小烨。”
沈烨却不一秒不再多留，转身便攀着栏杆跳下了二楼，飞快跑出了沈宅。
戚沉看着他远去，轻叹了一口气，将窗帘拉上。
“这样够了吗沈先生。”他转过身，视线别开不去看对方，“可以证明沈烨对我有用，而我并不喜欢他了吗？”
沈敬岩不语，神色莫测。
“您又要干什么”见他要靠近，戚沉下意识后退靠在窗户上，同时抬手捂住了脖子，戒备地盯着对方。
男人的脚步顿住了，就站在原地望着他，片刻后，缓缓开口：“你是讨厌我，还是怕我”
“……这没有区别。”戚沉垂下眼睫，小声道。
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事，他的耳廓便是一红，乌黑的双眸隐隐含上了水光，唇瓣抿着，活像一只被欺负惨了的小动物。
“您今天太失礼了，以后请不要这样。”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您答应过，不会再为难我了。”
对方仍旧不语，再一次抬脚走到了他的身边。
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如同一张密织的网难以挣脱，戚沉侧着身闭上眼眸，许久之后，他感觉到耳垂被粗粝的指腹轻轻一蹭。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男人微微垂首，在他耳边嗓音低缓道。
戚沉和沈烨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说过话了。
两人每天在公司以屏风为界各忙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有会议一起参加，也一个坐在这头，一个坐在那头，不对同一个方案发表意见，不对同一个主管提出批评或表扬。公司之间的应酬交际也已经很久没有共同出席过了。
公司上下都传了开来，说是戚副总和沈二少终于闹翻了，权力争夺蓄势待发，沈氏马上就要变天了。
一群人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局势，生怕因为站队错误被踢出沈氏集团，有的甚至跑到了吴秘书这里来买消息，想请她透露透露到底谁比较占优势。
吴秘书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因为表面上好像是沈小少爷在单方面赌气不搭理戚副总，戚副总好几次主动找他搭话还被无视，实际上嘛……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撞破少东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那端的场景了，已经麻木了。
“少爷，您真的不陪戚副总参加周末的慈善拍卖会吗”
趁着戚沉去洗手间，吴秘书悄悄走到沈烨身边，主动揽下劝和的重任：“这是腾远方总主办的拍卖会，戚副总很重视，想要您和他一起去。”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沈烨挪回视线，冷淡地翻了一页手里的文件。
“戚副总前几次找您您不都没理他戚副总很伤心呢。”
“但是我……”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沈烨看似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加重语气“哦。”了一声
嗯嗯，她知道，她知道少爷您嘴上说不去，实际上每次都偷偷跟着，生怕戚副总应酬喝多了，被人占便宜。
“一个拍卖会而已，他自己去也没问题吧。”片刻后，沈烨装作不经意道。
“但是啊，听说那个方总私生活很混乱，而且……”吴秘书弯下腰，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上次听到他夸戚副总漂亮来着。”
“……”
沈烨的眉头微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