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聿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手下用了劲，一言一语皆在施压，“沉青，放弃吧，若你还当我是你长辈，就别同我争。”
陆沉青万万没想到，他竟会与自己的舅舅心仪同一名女子？
他震惊了好半晌，才缓了过来。
陆沉青默了默，忽然就想起姜玥曾在马车上与他所言，这世上千千万万人，能于千万人中寻一所爱，乃是可遇不可求之事，自当珍惜万分，尽力而为。
他正了脸色，郑重地朝苏聿作揖，道：“既然舅舅如此坦诚，那么青也不隐瞒，我对姜玥，也是十分中意。”
“感情之事，不能言争，也无法相让。”
“请恕侄儿，无法从命！”
姜玥吩咐太监们将皇后的一应物品都翻出来，查查是否有可疑之处。
她在殿内四处瞧了瞧。
朝阳宫虽是皇后寝宫，却异常朴素，除了几个花瓶尚好，其余皆是寻常之物，可见皇后不受帝宠，底下人也不愿巴结，否则何至于如此素淡。
“大人，这有个匣子打不开。”
有太监捧了匣子来，姜玥看了看，“寻个会解锁，开了吧。”
“是。”
恰好有太监会开锁，不一会便打开了。
姜玥打开匣子一看，底下里头是一件披风。
姜玥摸了摸料子，是上好的寸云锦。
寸云锦难得，每年江南都会将寸云锦尽数进献给皇室，可即便如此，一年的寸云锦也不过三五匹，除了皇帝赏赐，其余料子都在皇室手中。
姜玥将披风展开，这大小似乎与萧禹的身形差不离，但是并未绣上龙纹，难道不是萧禹的？
披风底下还压着一个香囊和一盒玉香膏。
姜玥拿起香囊，这香囊以墨蓝色做底，又绣了鸳鸯，瞧着不像是为自己绣的，倒像是赠予男子所用。
姜玥闻了闻香囊，是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她放下香囊，又拿起玉香膏，打开瞧了瞧，又闻了闻，并无异常。
一件披风，一个香囊和一盒玉香膏，为何要锁进匣子里？
姜玥放下匣子，恰见陆沉青和苏聿一同进殿来，两人的神情……
姜玥总觉得他们二人直接似乎裹着一层暗流，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陆沉青瞧了瞧被翻得有些凌乱的寝殿，问道：“可查到什么？”
“回大人……”
姜玥话刚出口，苏聿便截断话头，对陆沉青道：“都察院一应事宜都等你处理，朝阳宫之事你就别费心了。”
陆沉青不急不缓道：“姜玥是下官的属下，下官自然要为她负责。”
“负责”二字咬得重了些，姜玥蹙了眉，陆沉青这是话里有话？
“可陛下派姜玥与我一同查理此案，所以按理来言，姜玥如今是我的人，我自会对其负责。”
他的人？？？
姜玥属实是迷惑了。
陆沉青微微一笑，针尖对上麦芒，“可这只是暂时，此案一了，她势必要回都察院。”
“此案未了，一切都还未有定局，世事千变万化，未必就能如你所愿。”
陆沉青顿时横了冷眉，苏聿也不甘示弱。
四目相对间，犹如火石相撞，碰溅出了一地烫人的星火。
姜玥依旧没有明白，不过是去私下交谈了会，怎就水火不容起来？
可不论如何，他们不和，于她而言便是最好的结果。
“大人？”
话甫一出口，二人齐刷刷地看向姜玥，似乎都以为姜玥是在喊自己。
姜玥愣了愣，看着他们明亮的双眸，忽然就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顿了顿，一碗水端平道：“二位大人日理万机，下官不敢劳烦二位大人，此案下官一人足以，二位大人不如先行回去吧？”
苏聿沉静道：“陛下既吩咐你我查办此案，那我如何能走？反倒是沉青，”他转向陆沉青，“都察院还有诸多事宜要你去办，就别在此处蹉跎了。”
陆沉青眼眸微眯，但此时形势对他颇为不利，他默了默，择了以退为进，“是。”
他转首对姜玥道：“到苏首辅手下办事，当恪尽职守，某要僭越。”
“僭越”二字重了几分，姜玥不明所以，但还是应道：“是。”
苏聿闻陆沉青言，丝毫不慌。
僭越与否，他说了可不算。
陆沉青最后瞧了眼苏聿，“下官先行一步。”
“嗯。”
陆沉青走后，苏聿才缓了脸色。
他问道：“查到什么？”
即便再不喜苏聿，姜玥面上也只能恭恭谨谨，她答道：“回大人，这有个匣子。”
她指了指身后太监手上捧着的匣子，“匣子原先是被锁了的，下官寻思应当是重要之物才会特地锁起来，可是下官暂未明白这些对于娘娘有何重要之处。”
苏聿前世见惯了她张扬肆意的模样，如今见她这般温顺恭谨，倒是有些稀奇。
不过她乖顺的模样，倒是十分惹人怜爱。
苏聿不自觉软了语气，“嗯，我瞧瞧。”
太监将匣子捧在苏聿面前，苏聿闻了闻香囊，又打开了玉香膏，最后又摸了摸披风。
“这香囊像是女子赠予心仪男子的信物，这玉香膏是陛下赠予皇后之物，而这披风用的是稀有的寸云锦，除了陛下赏赐，其余的大多都用于制作陛下的衣袍。”
姜玥闻言，道：“大人的意思是，这些物什或是陛下所赠，或是娘娘欲赠陛下之物？”
陛下素来偏爱贵妃，皇后娘娘不得圣心，心中暗自挂念也未必没有可能。
苏聿未答，只言：“我倒以为，娘娘对陛下未必有如此心仪。”
姜玥闻言，抬首看了眼苏聿，一国之母对陛下有异心，这话可以随意说出口吗？
看着苏聿沉静的面容，姜玥又转念一想，苏聿如此身份，即便说出口又如何？谁又敢在背后编排他？
这么一想，姜玥不禁怀念从前为后的日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后宫前朝无人不巴结讨好，只是未曾料到，她如今却成了卑躬屈膝的臣子。
姜玥将太监支开，低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皇后另有……”
“有些可能。”苏聿状似无意道：“臣子都能对皇后有觊觎之心，皇后又如何不能？”
姜玥一愣，总觉着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既然如此，下官便顺着这些物什去查查司宝局的贡品出库记录。”
“嗯，我同你去。”
姜玥：？
“大人日理万机，还是下官一人去罢？”
“司宝局的管事太监李文德最擅欺下媚上，你一人去，只怕连记录册子的影子都见不到。”
姜玥无言，只能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