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洲说杜招娣是个聪明的姑娘，在场的人就算不喜欢她也得摁着自己的脑袋附和。
“呲，你就喜欢装模作样。”许天成压根就不给程元洲面子，冷飕飕丢出这句话。
王芳瞪了自己不着调的小儿子一眼，随后又不好意识的朝着程元洲露出一个笑容：“天成打小就喜欢你，前几年你忽然就跟着走了，他心里还有些不痛快，说话也带刺，元洲你别和你弟弟计较。”
杜招娣在心里冷笑，许天成他算是哪门子的弟弟，他就是给程元洲提鞋都不配。
“招娣，你怎么想。”许爱明不搭理自己的婆娘，他的目光落在了杜招娣的身上，像是在询问，又像是要听到她的回答。
“我只有渺渺一个孩子，以后也只有这个孩子。”杜招娣抱着怀里的渺渺，耐心给她擦着唇角因为喝汤染的点点汁水。
“胡说什么，你以后还要给我们天成生个大胖小子。”王芳皱眉，瞧着面前的女人有些不太高兴。
这年头，要是一个男人没有个儿子养老送终给摔盆，那是要抬不起头的。现在渺渺才三岁多，杜招娣也不过二十，王芳自然没有催，可乍一听杜招娣说这样的话，王芳就忍不住了。
怎么能不生了呢，凭什么不生了呢，她杜招娣就生了一个闺女，有什么脸说以后就只有一个闺女了呢。
“现在计划生育，妈你要这么说，我也可以去找妇女主任和计生办的人，让许天成和我一起去结扎上环。”杜招娣收好手帕，轻描淡写。
在场的人除了程元洲，都没想到杜招娣还会说出这样的话，错愕之下，王芳内心的怒火更加。
“你敢！”她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双目赤红瞪着面前的儿媳妇，似乎想要扒了她的皮。
见到王芳发怒，杜招娣冷笑：“他要上大学，想做官，就要遵守国家的计划，多生一个也不怕上头不给他高考的机会。”
王芳不太清楚这点，她只知道从几年前开始国家开始计划生育，抓了不少计划开始之后还怀了二胎三胎的人去，也正是因为这样，村里才渐渐有了那些为了生儿子躲到外地去生孩子的。
她没有想到，就算是躲到外面去偷偷生孩子了，回来也要被罚款，后续许天成就算是要上大学做官，上面也不会考虑了。
“招娣说的没错，这两年不能生，反正两人还年轻，等到以后再看看国家政策，天成的未来不能赌。”许爱明点头赞同道。
这个家里，要说许爱明最喜欢的，除了上过一年高中的许天成外，就是这个初中毕业成绩优秀的小儿媳妇，特别是有了小儿媳妇的对比，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婆娘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农妇，平日里不会说话就算了，很多时候就会坏事。
生不生二胎这件事暂时就被搁置下来了，许爱明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手放在腰上摩挲着烟杆。
“元洲，不是表姨父不同意，娃父母不同意，你看。”
“我这两年都会在，如果想通可以联系我。”程元洲从口袋里拿了小本子出来，在上面写下来自己的座机号码递给许爱明。
许爱明连连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继续吃饭，继续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真正吃的开心的也只有许傲天一个孩子了，许福宝听见了程元洲非要带走许渺渺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个不得了的猜测。
也许程元洲真的对她的小婶婶有那么点意思，上辈子小婶婶过不久之后就死了，等到小婶婶入土为安之后没多久程元洲也走了，连云溪村的水库项目都没有看完。
而现在，这位明明应该马上就要离开的人，居然说要留在这里两年。许福宝有些食不知味。
吃完了饭，外面天还没黑，周鹤瞧着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心早就飞回了自己家里，他晚上还约了女同志一起去看电影，要是今天迟到了，这个未来媳妇儿只怕是要飞了。
“老板，已经六点了。”周鹤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低声对程元洲说到。
坐在程元洲边上的许爱明瞧见了周鹤手上的表，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收回了心神，对程元洲说道：“今天太迟了，你快回家，下次再来玩。”
“不如让渺渺到我家玩。”程元洲尤不死心，视线落在了抱着渺渺坐在边上休息的杜招娣。
程元洲的话音刚落，家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向了杜招娣，等她回答。
摸了摸渺渺的脑袋，杜招娣抬头对上了程元洲的眼神：“渺渺身体不太好……”
“家里有家庭医生。”不给杜招娣说完话的机会，程元洲抢了她的话，“有烧饭阿姨，房间也给渺渺准备好了。”
有钱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大家住在乡下不知道，现在却是窥视到了一角，人家不用做饭打扫卫生，生病不用赶去医院，多好。
低头看着怀里的渺渺，杜招娣有些不确定了。
大概是从山上掉下来砸到了脑子之后把她给砸醒了，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就在想着要如何脱离这里，她和许天成至今没有领证，也没有给渺渺上户口，大概这个家里的人都忘记了这点，一直都没有催着她去领证。
没有摆酒，没有领证，孩子没有户口，这样的确是最好脱离这家的局面，杜招娣压根就不害怕许天成说的到处去宣告她是花了五十块钱买回来的，但如果想要离开许家之后还能安安静静过日子，杜招娣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她也是云溪村出生长大的人，并非无依无靠。
“跟，妈妈，一起。”小龙崽子的感知很敏锐，她知道杜招娣想要让自己去程元洲家里，立刻伸出了手抓住了杜招娣的衣袖，睁着眼睛看着杜招娣。
王芳一听，这还了的，立刻拒绝了：“元洲，我们都是乡下的农民汉，每日都要上工，渺渺离不开妈妈，这事还是算了。”
“许天成不是要高考，我那里有很多书，他可以一起来。”程元洲瞧不上许天成，却也愿意为了杜招娣让步。
听见许天成也可以一起去，还能看到很多书，王芳的心开始动摇了。
如果许天成能够看到别的考生看不到的书，也许这次就能考上了呢，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再不考上，许天成年纪就太大了。
嫉妒程元洲归嫉妒，一听见自己也能去城里住，还能吃上保姆烧的饭，许天成也心动了，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压根就不管杜招娣的心思，立刻开口答应了下来。
“我就陪她们母女俩一起去吧。”许天成说的大义凛然，仿佛真的就是一个陪着自己妻女去城里的好丈夫。
程元洲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许天成，对杜招娣说了一声：“去收拾一下衣服，我们现在就走。”
“给我多带两件衣服。”许天成生怕杜招娣没有眼力价，不知道要多收拾几件衣服多住一段时间，加重了语气说到。
牵着渺渺回了屋，杜招娣拿了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收拾了两件自己和渺渺的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犹豫了片刻，又拿了个包胡乱塞了两件许天成的衣服带走。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程元洲一行人已经站在门口了，瞧见杜招娣斜挎着两个包出来，周鹤立刻笑着对她招手。
“同志，快来，我们准备走了。”大概是因为马上要回去了，周鹤的语气格外轻快。
杜招娣牵着渺渺的手来到桑塔纳旁，没有瞧见许天成还觉得有些奇怪。
看出了杜招娣的疑惑，程元洲指了指副驾驶的车窗：“已经上车了，东西给我吧。”
捏着洗的有些发白的包带，杜招娣抿唇：“为什么要收养渺渺？”
“因为喜欢她，”程元洲伸手握住了杜招娣手里的包带，目光沉沉，“之前并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说这句话的时候，杜招娣想到了渺渺原先说的在水库上面遇到程元洲的经过，还有那颗水果糖，她松开了手，低头看着站在身边的渺渺，说不出话。
如果当年程元洲没有不告而别，如果当年程元洲带她一起走。
杜招娣笑着摇了摇头，人家甚至都没有说喜欢她，她又凭什么去怨程元洲呢。
看着程元洲把自己的两个包放到了后备箱，杜招娣没有上车，她有些不太好意思说自己不会开车门。
关上后备箱，程元洲打开了车门，侧头对杜招娣说道：“上车。”
杜招娣将渺渺抱进了车，随后才坐了上去，许天成现在正新鲜着，压根就不会管后面的母女俩有多尴尬。
“老板，可以走了吗？”周鹤为了表示自己很体贴，早早就坐在驾驶座上等着了，现在老板终于上车，他也可以早点回去和女同志约会了。
“走。”程元洲靠着车门坐着，身边就是杜招娣，他敛眉，瞧着仿佛是在休息。
杜招娣没有啃声，只是抱着渺渺，等着抵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