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放晴时,顾乔等人离开了裵州。
一脸平静地将昨夜发生的事说给众人听,无不诧异震惊,尤其是小鹤,她听完后脸都白了。
“小姐,是我之前将你闲时练字的帖子给叶公……叶章崇的,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此事。”
她满脸愧疚与后怕,若是没有连公子在,若是小姐他们不曾及时察觉,那岂不是如了叶章崇的愿?
顾乔安抚一笑:“这也不怪你,当初你也不知他原是这样的人,左右也没影响什么,就不必再提了。”
她看了眼马车外,树木萧索,天气越发寒冷,忽地想起徐容,顾乔便让车夫改道鄞州。
“不知他与钟姑娘的事怎么样了,我们过去瞧瞧。”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一路吃喝玩乐悠悠哉哉,遇到雨雪天气便在原地多待几日。
如此一来,赶到鄞州时,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
刚进城,天上便落起雪来,如絮如绵,不多时便将古城染上了雪色。
车马直奔钟府,等待门子传话的间隙,连斐给顾乔披了件白毛领海棠花藕荷色氅衣,又给她塞了个手炉子。
“这两日得注意保暖,当心受了寒。”
顾乔耳根微热,抿着唇捏了捏他的掌心。
自那次他得知自己身上来癸水时会腹痛,手脚冰凉,之后每到了那几日,连斐便会尤为注意。
不让她碰一点生冷之物,还会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夜里还会将她的脚放在他小腹上,生怕她有一丝一毫不舒服。
顾乔心里暖洋洋的同时,也觉得这些事情似曾相识,朦胧的记忆浮现,在漫天花香中,在葱郁森林里,她被少年抱在怀中,她紧挨着他温热坚实的胸膛,钝钝坠痛的小腹上贴着一只手掌。
少年的手大而有力,骨节分明,指腹微微有薄茧。
轻微的痒,如火一般的炽热。
门子的声音突然传来:“诸位请跟我来。”
顾乔脸色微热,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钟家作为鄞州富户,府邸自然十分气派富丽。不知进了几进,只见满眼的亭台楼阁假山池塘,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草木花卉,冬日里竟也五彩缤纷,看得人眼花缭乱。
终于到了会客厅,顾乔先是看到了钟祺,他比几个月前更富态了些,如一尊穿着锦衣华服的弥勒佛,却不是笑吟吟的,而是神色淡漠。
这也自然,任谁也不会对曾经绑架勒索过自己的人露出真心实意的笑脸。
顾乔只当没看见,客套几句后,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位衣着艳丽的美貌少女走了进来,不是钟意儿是谁?
“顾寨主!许久未见,你们可还好?”
顾乔笑道:“一切安好,容大哥呢?怎么不见他?”
钟意儿道:“他出去买些东西,过上片刻便回来了。”一面说,一面让下人看茶。
钟祺本来便准备出门,凑巧了才在这会子见顾乔一面,当下便也不再掩饰,径直起身拂袖而去。
顾乔眨了眨眼:“你爹好像在生气?”
钟意儿脸色微黯:“与寨主无关,是我惹爹爹不高兴了。”
“哦?发生了何事?”
钟意儿便将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自那日与顾乔分道扬镳后,徐容带着钟意儿回了鄞州,一路同伴而行,朝夕相处,两人之间更多了几分暧昧。
只是直到回到钟府,徐容都不曾向钟意儿说什么,她便有些灰心。
“容大哥愿意舟车劳顿送我回家,我已是感激不尽了,又怎好再逼迫他?”钟意儿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更何况,若是我会错了意,岂不是更为难堪?”
顾乔听了直拍腿:“所以你们到今日,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钟意儿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雀跃:“不过庆幸的是,与我有婚约的潘老爷,前些日子出门谈生意,好巧不巧当地下了大雪,阻断了道路,年前是回不来的,我也就不必嫁给他。”
“你与他尚未定下婚期?”
“不曾定下,数月前我不经意间偷听到爹与他的对话,我便悄悄准备逃跑了,之后便在你们那儿住了一段日子,此番回来,爹也没跟我说具体的婚期。”
钟意儿舒了一口气:“如此也好,总比知道日子,似一把剑悬在头顶般过活。”
顾乔道:“那你打算如何?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
容大哥也真是的,人都跟着来到家里了,怎么不按她之前叮嘱的,直接拿钱砸,将人给救出来再说。
钟意儿眼眶微红:“不是我打算如何,而是我根本身不由己。”
“我娘还被爹关着,我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她。”
顾乔静默片刻,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毕竟是在鄞州,人家的地盘,来硬的没太大胜算不说,还可能弄巧成拙。
“等容大哥回来,我再与他谈谈吧。”
她抿了口茶,浓酽酽的,香气扑鼻,味道很好,顾乔便多喝了几口。
直等到天黑,连老太等人都在厢房歇息了半日,顾乔也没见到徐容的身影,她有些疑惑,正要出门去找钟意儿,却忽地觉得腹中一阵绞痛。
痛意来得汹涌,她本以为是癸水的缘故,喝了些热茶缓解,却似乎毫无作用,疼得她额头上都滚下豆大的汗珠儿来。
连斐刚哄音音吃完饭,进门见顾乔脸色苍白,满脸是汗,不禁吃了一惊,忙跑到她面前问:“乔乔你怎么了?可是腹痛?”
顾乔咬着唇,颤声道:“我、我也不知怎了,腹中绞痛不止,啊……”
连斐强作镇定,俯身将她抱至隔间,迭声叫着“外婆快来!”
连老太心口突突直跳,见到外孙满脸焦急,乔乔又白着脸叫疼,她连忙道:“快将她放到榻上,我来把把脉。”
须臾,连老太变了脸色:“乔乔这是中了毒?!”
连斐大惊:“中毒?!她不是一直与我们同进同出么,怎么会突然中毒?”
“我先给她服下清心丸,暂可抑制毒性缓解疼痛,至于具体是中了什么毒,尚未可知。”
见外婆给乔乔服下了药,连斐焦急地问:“可感觉好些了?”
顾乔唇色泛白,勉强一笑:“好多了,你别急,我不会有事的。”
连斐眼眶通红:“嗯,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服了药,疼痛当真缓解许多,除了脸色苍白如纸,顾乔看着与寻常并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