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萌看着墙上挂的钟，走了一圈又一圈，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沈莱不会耍脾气，扔下记者自己走了吧？
这么想着，就打算拿出手机打算给他的助理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没想到她的采访对象拿着一杯咖啡进来的同时，还捧了一杯热可可。
“给你。”沈莱向她递过来那杯饮料。她捧在手里，很暖，“谢谢你。”
“不用谢，助理顺便买的而已。”沈莱喝了口咖啡，淡淡开口。
也是，他怎么可能记得给工作人员带饮料呢。还不如小助理贴心。
栓萌抿了一口热可可，不是很甜，温度也刚刚好是能入口的程度。突然有点想起自己以前也在这家店买过热可可，明明那次的甜得能把人齁死，服务员还说不能随便调整，怎么这次就刚刚好呢？
她又多喝了一口，想着正事，便放下了饮料，打开自己准备的采访提纲。
一双明亮的眼睛对上沈莱的脸，询问的语气：“沈先生，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请问可以正式开始采访了吗？”
她叫自己沈先生，真好听。沈莱暗暗地想。
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跟她点点头，“嗯。”
栓萌心里嘀咕，还真是惜字如金。又默默将他和以前的那个温柔暖心的人对比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可能只是同名同姓吧，至于那首歌，说不定是花钱买的。
呵呵。
她摇摇头，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对着沈莱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说了几句好话，夸了一下他在音乐上的成就和平易近人的处事态度。即便是连续问了几个官方的问题之后，沈莱也没觉得烦，好声好气地认真回答了她的提问。
“叶小姐，这就是你的采访风格吗？”沈莱唇角扯了一下，好像在看笑话：“问一些所有人都会问的问题？”
栓萌看着下一个“请问您接下来有什么音乐计划”，愣了愣。
“我们主要是收集一些大众较关心的问题，而且我的采访并无打探您个人隐私的意思。另外，采访才过去五分钟，您的耐心如此缺乏？”她皱了皱眉，眼神有些冷。
沈莱没想到她会这样呛自己，按了按眉心：“请继续吧。”
栓萌看他那个不耐烦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明明别人都说他的性格蛮好的，虽然人是高冷了点，但对于工作人员的态度一向很随和。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个大人物了。
采访过去了二十分钟，她细心地发现沈莱只要是谈及跟音乐相关的东西就会很健谈，涉及自己个人生活的话题就会一两句带过。
一场采访下来，她觉得沈莱总体来说还算是和蔼可亲的，心想采访的节奏还是把握的很好嘛。看采访接近约定的时长了，她的胆儿渐渐肥了起来，不禁起了捉弄的心思。
“沈先生，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一个同事托我问的，”她竭力收住自己上扬的唇角，“您会喜欢风姿绰约的美少男吗？”
沈莱听到这个问题时眼皮跳了跳，栓萌看他皱着眉一脸不悦，尝试解释：“哦，是因为您从没有跟任何女性传出过绯闻，总有人好奇的嘛。”
沈莱很认真地盯着她：“不，叶小姐。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末了，他又补充了句：“至于我的择偶对象，限于温柔可爱知性活泼性感甜美有智慧有追求的独立成年女性。”
栓萌：“”
您找只鸟孤独终老吧，能满足他说的这一堆反义词的生物，得是一个多矛盾复杂的存在啊。
虽然他自身条件的确很好，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挑剔吧栓萌心里把沈莱这种极其变态且挑剔的眼光鄙视了一百遍。而且还好心地为他的未来老婆哀悼了一小会。
她还是得顺着沈莱的话走：“嗯，像沈先生这么优秀的人，的确需要一位内外兼修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您呢。”
沈莱突然笑了笑：“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栓萌当他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挑剔，笑笑就打算结束采访了。
当她准备感谢沈莱的配合采访时，对方突然说：“叶小姐，你是代表你们社来做采访的吧？”
栓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点点头。
“那也就是说，你刚才的提问只是官方想知道的内容？”沈莱接着问。
栓萌觉得奇怪：“也不全是稿子是我写的。沈先生，您觉得刚才的采访内容有什么不妥吗？”
沈莱缓缓开口：“既然是你采访，怎么不问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栓萌见他说到这份上，自己不说点什么好像显得自己特别没有独立思想。组织了一下措辞：“嗯，刚刚听您说到对于身边人持的态度和看法，还有旁人提出的建议，您大多数情况下会接受，因为您觉得，他们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可能会比您自己更了解自己。但为什么我觉得，那不是您内心真实的想法？”
沈莱瞳孔震了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身后的手攥紧了。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沈莱看向旁边的咖啡：“他们大概觉得，自己提出的东西，都是从为我好的角度去考虑的。很多人觉得，他们很在乎我。”
栓萌脱口而出：“他们在乎的不是你，是你代表的价值。”
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妥，这样不就是说他只是一个工具吗？
她怕沈莱受伤，又赶紧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他们更在乎的应该是，嗯，你会表现出来的，被大众看到的那一面，而不是你的内心想法。”
沈莱闭了闭眼，内心微震。
他早就知道没有人在乎他真正的想法。只是眼前这个女孩，好像真的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栓萌刚想再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就听见沈莱问她：“那你在乎吗？”
她不知道沈莱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种问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是看他认真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说不在乎是假的，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她也会尽量尊重别人的想法，何况是他。
“我？在乎啊。”她觉得沈莱的眼神里有很多难以名状的情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好像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他曾经经历了什么，可能是让他伤心的，让他失望的，只是，现在也没必要问了。
她突然有些心疼面前这个人。
栓萌的语气不知不觉地就软了下来：“沈先生，虽然我们不熟，但是，你要知道还是有人会很在乎你的。你真实的想法，你真正在乎的，还有你，那个真正的你。”
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又像多管闲事的老阿姨一样劝沈莱：“你刚刚自己那一大堆的择偶条件呢，我也不是不认同啦。但是在我看来，其实都没有找到一个真正在乎你的人重要呢。她要是真的在乎你，会包容你的一切，尊重你的想法，无条件地爱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会很幸福吧这些不是比对方是冷艳性感还是甜美可爱更重要吗？”
说完，她朝沈莱笑了笑。
一如曾经的温暖和甜美，让他恍惚于时间的流序。
沈莱低下头，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可能吧。”
栓萌看他好像被自己的话感动到了，想着这么看着人家失态好像不太好，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起身告辞。
“沈先生，今天的采访很愉快，我完成了终稿之后会发给您的团队过目，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我会按照你们的要求作出修改。终稿完成后，也会先给你们过目的。”栓萌拿起自己的可可，现在经变成冷可可了。
沈莱站起来，朝她点点头：“好，但是这个不需要跟我的团队沟通了。”
栓萌不解。
“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有需要可以直接问我。”他问栓萌拿手机。
栓萌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把手机递给了他。
沈莱输入自己的手机号之后，本来趁这个机会想备注“先生”的，但觉得不能操之过急。最后备注了“沈先生”。
沈莱还用她的号码打了自己的电话。
“好了，路上小心。我助理现在应该在交接舞台的事情，下周二我有个表演录制，有些时候可能没时间看消息。但是看到了我会尽快回复的。”沈莱把手机还给她的时候，还握了握她有些冷的小爪子。
“好，沈先生再见，”她尝试抽出自己的手，抵不过对方的力气，过了两秒才被松开。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的腿，必须得赶紧离开这。
他的气息，他的力量，他的话语，他的办公室，一切一切都那么陌生。但是又有莫名的熟悉，笼罩着她，无处可躲。
“我送你到门口吧。”沈莱还是很平淡无波，但脸上隐约透出一点难以察觉的不自然。
他帮栓萌按了电梯，两人没说话，电梯很快就来了。
她踏进电梯转身的那一刻，还是低低地说了声：“沈先生，再见。”
沈莱注视着她乌黑的眼睛，喉间发出低沉的声音：“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