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个孩子躲得很快，柱子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没想到真是这小子干的？
柱子心里通通直跳。难不成昨晚自己和老婆的那番话被儿子听到了，他是为了给自家出气，所以才点了村长家的车。这孩子的胆子太大了吧，村里不少人家都安了监控探头。万一被监控画面拍到，自家要包赔损失不说，以后恐怕真的没办法在这村里混下去了，更别说现在还殃及了一台无辜的车。
“我的天哪，车里有人。完了，完了，死人了！”一个胆子大的男人，往前凑了几步，看清驾驶室里那个人形物体之后，妈呀一声，转身就跑。
天色渐明，一轮红日中喷薄而出。村长也看清了空地上的场景，他还算经验老道，第一时间安抚村民，让她们不要四处传话，然后迅速报警。
柱子夫妻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回到家里，发现儿子居然躺在小床上睡的十分安稳，柱子也有些拿不准，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
将儿子拉起来，随便扯了几句闲话，看孩子一脸茫然，对答如流，柱子一颗心也放下了。看来是因为自己眼花，一不小心认错了人，他儿子应该没有去过火灾现场。
“你和爸爸去做什么了？”
“村主任家着了火，我们过去帮帮忙。你睡一会儿吧，做好了饭喊你们爷俩。”柱子老婆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柱子在儿子的床头坐下，看着儿子的侧脸，心中突然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受。抱在怀里那一团粉红色拼命挣扎挥舞手脚的小玩意，居然一下子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而他是缺席了儿子的整个童年时期。
柱子突然觉得有一种愧疚，他从未了解过儿子，却给孩子扣上了一个莫须有的帽子。看来，他得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了。陪陪老婆孩子，也和他们沟通沟通感情，否则自己的这个儿子，很容易不认他这个爸爸。
柱子下床时发现儿子的鞋。东倒西歪的扔在地上，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日子过得还是马马虎虎，伸手拎起儿子的篮球鞋，当他发现鞋底粘着的打谷场上的秸秆灰时，心一下子沉了底。
儿子背对着他，仿佛真的睡着了。柱子的手哆哆嗦嗦，摸向儿子的外套，在他的衣兜里发现了一枚打火机。
“小兔崽子，给我起来，你才几岁啊，居然敢做这种事儿，你知不知道这下子你闯大祸了！”柱子拎着儿子的耳朵，把他拉了起来。
“干什么？一大早就打骂孩子，你一年才回来几天呀。平时不教儿子，就别在这个时候上赶着管。父子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你还护着，你问问他做什么了？”柱子把打火机扔到床上。
儿子默不作声，揉着自己的耳朵，一副要和柱子对抗到底的样子。
“孙鹏，我生你养你，供你吃穿。还要跟在你的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就是这么报答我和你妈的。”柱子的大嗓门儿，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他老婆连忙将房门关上。
“孩子都这么大了，到了要面子的时候，你这样劈头盖脸给他一顿臭骂。以后让他在小伙伴面前抬不起头来，更会受欺负。”
“你瞧瞧你的好儿子，偷偷摸摸出去把主任家的草垛给点了。”
“这事儿真是你干的？”柱子老婆一把攥住了儿子的手腕，“你跟妈妈说。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妈妈给你做主。”
“是我干的。”孙鹏一句话，夫妻俩的面色都变了，“你还好意思承认？赶紧给我跪下。”
柱子一脚踹在儿子的腿弯处，扑通一声，孩子直挺挺的跪下了。
“昨天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村主任欺负你们，他的儿子也欺负我，咱们家不是软柿子，所以我想让他付出点代价，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知不知道你闯祸了？”柱子老婆拍打着孩子的肩膀。“你把人家的车给烧了。你不要命了？就不怕自己跑不出来。”
孙鹏有些茫然，抬头看了父母一眼，嘴唇动了几下。还没有说出话来。柱子就照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男子汉大丈夫。用得着让你妈替你说话嘛。一会儿收拾一下，跟我去村主任家道歉。一人做事一人当，别想让别人替你出头。
”
孙鹏没反驳，柱子老婆先急了，“咱家的孩子才多大呀。现在村主任并没有追究责任，咱们不能上赶着这把孩子交出去，更何况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儿还烧了别的东西。要是遇上糊涂警察，咱家孩子一辈子就毁了，留下案底。老少爷们儿三代都得跟着吃瓜落，你倒是无所谓了，我儿子以后要考大学，出人头地的。”
“就你这儿子，不要也罢。”
“我只点了草垛，至于别的什么东西，我真的没看到。”
“你还狡辩还狡辩。”柱子又打了儿子两巴掌。“那么大一台车你没发现吗？”
“什么车呀？我点草垛的时候，周围什么都没有，我怕伤到人，所以特意在那周围转了好几圈，也没瞧见车啊，人啊的，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呀？虽然我也觉得很窝囊，想出口恶气，让村主任知道咱家不是好惹的，但我也怕闹出人命来呀，我之前问过村主任的儿子，他说自家那堆草值一两万。刚好，这么多年，我的压岁钱也攒了两万多，如果村主任真要追究，那我直接给他钱不就得了吗？可以证明我的立场，也不会让你们难看。我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小兔崽子！”柱子气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大人的事，小孩少掺和。以后没有我和你妈的允许，不能擅自做决定。十几岁的娃娃就敢动手烧人家的东西。等你长大了，还不得成精啊。
”
“说他做什么，还不是跟你学的，有你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爹，我儿子想走正道，都得被带歪。。”
“得了得了。你们俩先把嘴闭上，让我仔细考虑一下，这事儿应该怎么办？反正现在咱们可千万不能往枪口上撞，这已经不是一堆草料的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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