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起航!不要减速,直接从中间给我撞进去!”
“对南边岸上留点神,别给老子把命丢在这里!”
眼见距离伪燕军渡河的船队越来越近,崔宁声音极其洪亮地喝令麾下水军战船。
“老大放心,兄弟们都要留下命,回去抱婆娘呢!”
“老宋,你他娘的成天就想着抱婆娘。别回去的时候一看,裆里的东西已经没了!”
“干你娘的,孙二哥,你敢咒老子!”
“哈哈哈……”听到左右不断响起的粗鲁呼喝,崔宁嘴一咧,哈哈大笑起来。
豪迈而肆意的笑声,在风中不断地飘向远方。
这一次为了实施突袭,崔宁将水军主力丢给了侯仲庄,自己则统领速度最快、也是最为坚实的六十二艘蒙冲、走舸战船先行西进。
由于动用的都是中小战船,史朝义在黄河几处河段所设置的一些障碍并没能拖延住崔宁的行动。
运用自己冠绝天下的水战技艺和经验,加上先期对黄河水文的勘测,崔宁极其大胆地在夜晚行船。
凭借夜色的掩护,终于成功地瞒过伪燕军细作的监视。
待得天明之后,风力变强,战船行进的速度,已经令后知后觉的伪燕军细作来不及做出反应。
突袭的意图虽然达成,但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也达到了骇人的程度。
崔宁这里的五十八艘蒙冲、走舸战船,除了四艘战船在夜行途中遇险沉没,载士卒总数为两千余人。
而在白马津方面渡河的伪燕军,据暗藏在河北的细作所回报的消息看,保守估计也在两万人左右。
仅在目前仍在河面上的伪燕军,或许也有近千人。
不过,战场是设在大河中,而不是在岸上。
在河湖江海之上,大唐水军才是王者,所向披靡的真正王者。
而伪燕军却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只能面对被剿灭的命运。
“齐射,齐射,射沉那些敌船!”
建威将军蒯柔用力挥动着右臂,发出愤怒的厉吼。
上千支弩箭腾空而起,带着凄厉地啸叫朝河面上如暴雨般落下。
但这些承载蒯柔希望的箭矢,却让他大大地失望了。
多数箭支都落了空,在奔腾的河水中,它们甚至激荡不起什么浪花。
击中目标的箭矢寥寥无几,而且最终也被蒙覆在船身的熟牛皮给弹开了。
连续两轮齐射出现同样结果后,蒯柔才如梦初醒,发觉自己犯了个不小的错误。
今天东南风正盛,虽然有助于扩展弓弩射程,但弓箭射击的准确性却也要在风中大打折扣。
再者,大唐水军战船不是正面朝伪燕军弓箭手这边冲过来,而是侧行而过,加之其速度太快,往往在箭矢落下时,战船已经驶到了更远的前方。
而且作为对手,崔宁几乎是在血雨腥风中滚打了近二十年。
他陆战、水战的经验,还有他对战场形势的把握,都远非战阵经验略显生疏的蒯柔可以相比。
也就是说,崔宁从一开始。就对可能遇到的情况有所预料,并选择了最合适的应对策略。
但也不得不承认一点,黄河的河面太宽了,宽得有些让伪燕军弓弩有心无力。
只是在一个时辰内的工夫里,数十艘大唐水军的战船已经犹如飞箭一般,缩近了与伪燕军渡船的距离。
仍然滞留在河面上伪燕军士卒恐惧异常地望着那些来袭的敌船。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新兵,不要说水战,就是陆战也几乎没有经历过。
北方人通晓水性地本就不多,不通晓水性的人,对水更有一种天生的畏惧。
眼前的情形,已经彻底地让他们感到恐惧。
惊惶失措之下,许多人狂呼乱叫,拼命催促操船的人赶紧靠岸。
但他们的惊恐反应,非但没能缓解局面,反而让情况变得更严重。
几艘船只居然和自己人碰撞起来,随后又牵连到其他船筏。
一些立足不稳的士卒顿时就落入河中……
就在这片慌乱中,敌人接近了。
风帆全张的大唐战船,毫不客气拦腰撞了进来。在巨大的轰隆声中,一片鬼哭狼嚎,船仰人翻。
大唐战船的船头都加装了撞角,在极快速度的趋引下,精铁制成的撞角一旦撞上了那些民船,很多时候不是撞翻,而是直接撞碎。
相当一部分的伪燕军船只,当场就被撞成了两截。
无数伪燕军士卒带着绝望地哭嚎,掉进了黄河里。
在这奔腾汹涌的河水里,水性极为娴熟的人或许能够脱险,一般基本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河面上打了无数个水漂,片刻之后,一个个原先活生生的人就被奔腾且无情的黄河所吞噬。
“杀!”崔宁一马当先地跳上了伪燕军的一艘大船,手中唐刀将一名伪燕军当头劈成了两瓣。
黄河南岸,伪燕皇帝史朝义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麾下近千名滞留河面的士卒惨遭屠戮,根本拿不出一点办法。
有多名将领心焦如焚地向史朝义请命,希望能够支援那些被屠戮的军卒。
但史朝义很坚决地予以了拒绝。
他很清楚——即使派再多的人下河,也绝不可能是精通水战的崔宁的对手。
更何况,靠岸的船只相当有限,总不至于让士卒游河过去。
如果那样做,跟自杀又有什么区别?
靠近南岸的伪燕军稍微幸运些,在弓弩的策应下,他们总算还能来得及登岸,只苦了河里的其他士卒。
因为,崔宁根本不收容俘虏……
倒不是崔宁杀人无情,而是来的船只太少,无法收容俘虏。既然不能收容,只能一刀了结性命。崔宁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到伪燕军中继续肆虐,也不能看着他们饱受折磨而死去。
这是真正的“仁慈”!
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崔宁已经将白马津一带的黄河河面清扫一空。
七十多艘船筏被摧毁,上千伪燕军士兵葬身鱼腹。
更夸张的是,崔宁还不“满足”于这样的战绩,他“居然”率领数百悍卒,直接冲上了北岸,对滞留下来未及渡河的两千余伪燕军发起了攻击。
夜幕笼罩下的白马城,显得分外肃穆。
城外的军营里,一群群的伪燕军士卒围在篝火旁,借以驱散夜间的寒冷,同时低声谈论着白天的那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