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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月宫绯音痊愈后,两人再次相见的状况──葛力姆乔并不是完全没有想像过。
开心的展露笑容、放声大哭、仿佛寻求温暖般依偎在他怀里,或是直率到近乎肉麻的用言语表达内心,直到自己制止前都不打算停嘴……多亏她至今表现的丰富性格与表情,浅显易懂又毫不遮掩,做这些想像对葛力姆乔来说并不困难。
笨女人的反应可能是其中一个,更可能是全部。他才发现自己和对方相处过的岁月之久,竟足以让他有自信断言。
所以,当他们在完全偏离预期的时机与场合再会时,葛力姆乔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要说葛力姆乔心里没有任何一丝激动,那是骗人的。緋音前一天还像个残破的人偶,随时都会消失一般脆弱不堪,然而此时此刻,她曾经千穿百孔的身体又完好如初,脸颊上恢复红润,灵魂强而有力的鼓动着。
在想像笨女人的反应之前,他根本没想过自己重新见到她时内心会如此激昂,甚至有一股本能的冲动;好想立刻将她揽入怀里,直到她喘不过气为止。
但与此同时,更强烈的违和感使葛力姆乔动弹不得。
她直视前方的双眼貌似什么都没有捕捉到的空洞无光,曾经洁净透亮的琥珀色,也染上了一层混浊的暗淡。全身洁白干净、没有半点瑕疵的她看起来精致美丽,脸上却冷若冰霜,仿佛没有能控制表情的神经一样,只是……呆然的站在原地。
经过修复和清理后,这次,像个真正用来展示的人偶──
那彻底贯彻的「无」令葛力姆乔深感困惑之余,不免产生怀疑;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他所知道的『月宫绯音』吗?
答案很快就在黑崎一护的推动下被证实。
一护虽然因吃惊而一时放松了力道,但很快又拾回警戒心、重新握紧天锁斩月。和葛力姆乔一样被吸引注意的他看似想将矛头指向绯音,神情中明显的犹豫却又影响动作,身心产生了强烈的矛盾冲突。
他无力的垂下手。终究还是没能用刀刃对向她,一护选择开口。
「月宫……我有事想问妳。」
瞧绯音微微将头转向自己,一护定了定神,接着问:「我听说妳自愿留在虚圈,那是真的吗?妳选择──」
谁知话都还没说完,绯音忽地就消失了。
──不对!
感受到突来的杀气,一护猛然举刀,激烈碰撞声顿时从耳边炸开。在嗡嗡作响的震动中试着让视线聚焦,待阻挡视野的柔褐色长发随风压飘开,他和冰冷无神的琥珀色双眼对个正着。
绯音何时已经与自己靠得这么近,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出来的气息扫过脸颊。
「月宫、妳……!」
又一次想开口,紧接而来的力量却将一护往后压制。他咬牙将其挥开,再后空翻与绯音拉开一段距离。
这下他才看清;绯音放下的右手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但手指貌似因握着什么东西而弯曲,再仔细凝视,就会发现她的手被一层蓝色荧光灵子包覆,那灵子更形成了一把刀的模样。
难道自己刚才被那玩意儿攻击了?……月宫绯音攻击了自己?
就像在回答一护的疑问,绯音稍微往后蹲了一步,紧接着蹬飞空气,以惊人速度朝一护挥刀而来。
「唔……!」
又是一次刀与刀的交锋,那力量之大,让迎下攻击的一护被强制压退了几公尺。好不容易踩稳脚,绯音瞬间抽回刀,对着一护的正脸突刺,然后再次被一护化解挡下。
「住手,月宫!我不想跟妳打!」他见招拆招,同时焦急的喊:「尸魂界已经把妳视作敌人了!但我认为妳一定有妳的苦衷……所以快住手!不要给他们更多敌视妳的理由!」
没理会一护的喊话,只是持续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能量、速度、爆发力,绯音手起刀落,毫不留情也豪不犹豫。面对完全就是要致人于死的每一步攻击,一护持续防守,不敢有任何一丝松懈。
每当他挡下一次攻击,都会从绯音手上的武器炸出荧光的蓝色火花,有如无数闪光灯一样亮得眼睛刺痛。
那导致他没能及时发现逐渐从自己右侧传来的那个──聚集在绯音左手上逐渐扩大的能量聚光。
「什──」
轰炸声响彻云霄,近乎零距离的灵炮将一护炸飞出去,拖着烟尾划出一个弧线摔落。
目睹那短短几秒的交战,葛力姆乔目瞪口呆,不敢置信自己所见。眼前发生的事好像全是幻觉,但那别具一格、无法伪造的灵压却无情提醒着真实。
她是月宫绯音,无庸置疑的。但是,为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百思不解的葛力姆乔继续观察着绯音,她冷眼望着一护坠落的方向,忽地停止攻击,转而看向自己的手。那模样就好像她从来没看过自己的手长什么样子,好奇又专注,正反翻面、摆弄着,然后呼唤出灵子,让它们在掌心上变成各种形状。
最后,他似乎看到她微微笑了。
落在远处的一护当然没看见那笑容,只是赶紧重整状态。要不是在绯音发射能量前挥刀去抵销,现在大概就不只是右腹带着灼热感的炸伤那么简单了;他惊险万分的想。
『那就是纵灵者的力量吗……?』
能够将灵子具体化,并且操之在手的能力。
虽然对那力量没有更详细的理解,但一护万万没想到会有必须亲身体会的一天。他才发现,原来直到刚才他都还相信着自己和月宫绯音不会需要在战场上过招。虽然他也不知道根据在哪,或许就只是他想那么相信。
所以看到绯音已经再度朝着自己飞冲过来,心里莫名感到一丝打击。
锵声一响,刀锋相对。见灵子刀没能砍伤一护,绯音往后一跳,在她扭身要挥第二次刀之时──手中的长刀忽然转变型态,变成了一把两手斧。
一护赶紧用双手抵住天锁斩月,扎实接下一斧并顺着她的力量将斧头滑开。
被支开的斧头裂成数快碎片,下一秒全部将尖锐的矛头指向一护,如飞镖般射去。
一片、两片、三片,一护的眼球和动作追上那些碎片,接二连三的将它们全数弹开。谁知才刚切碎最后一片,余光中比那些碎片更大更尖锐的光束从正面袭来;下意识的猛往后下腰闪避,灵子长矛几乎同时掠过他鼻头,切断了他几丝橘色浏海。
这样下去不行。一味采防守姿势只会慢慢被对方消磨精神体力,而从对方的攻势看来,想必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