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训练用的房间，□□奇奥拉呼了一口气，想起纵灵者最后对他说的话──「守护的心能带给人勇气与力量」。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问□□奇奥拉，他会说「勇气」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意识的催眠，就算麻木大脑去面对恐惧，无法解决的事依旧无法解决。而「力量」是绝对现实的东西，是掌握在手中的权利，是眼前的掠夺与破坏，也是决定生死的关键。
但纵灵者想表达的……他从她眼神中看到的，似乎和自己所认知的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纵灵者所谓的「勇气」是与恐惧的正面对抗，是对自我与对希望的不放弃；「力量」则是一种奋不顾身的前进，是坚强的意念。那是否……都和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有关？
还有另一点令人困惑的，就是那个纵灵者将破面称为「伙伴」。
身为破面，□□奇奥拉自认算是很了解破面这种生物。他们遵循自己的欲望，为此不惜进行无止尽的杀戮，而这在之中，他们不需要自己以外的任何存在，群聚只为利益与支配。就连破面与破面之间都没有所谓的同伴意识了，纵灵者又为什么会产生那种错觉？
是她愚蠢的以为能和破面之间能建立起什么特殊关系，还是……破面身上真的存在某种可能性，而真正愚蠢的，其实是因为不能理解而去否定的自己？
『破面的可能性……』
□□奇奥拉陷入沉思，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也从不曾去在意过。
他发现自己似乎思考的比从前更多，而那些思考都是和命令、任务，甚至是蓝染无关的事。自从那个纵灵者出现，并和她有过接触之后──他拥有更多只属于「自己」的想法。
以□□奇奥拉的立场来说，这应该是不被允许的。
他深受蓝染信赖，至今以来替蓝染完美执行过无数命令，今后也将会如此。□□奇奥拉身为破面，正因为能为蓝染效力才有存在的价值，他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的他依旧能巩固这份立场吗？
想起两天前在蓝染房里两人的对话──
「我同意你们进行训练。」
当时蓝染的决定让□□奇奥拉十分意外。
哪怕自己先答应了纵灵者的要求──当然，是为了利用她寻找答案──事实上，□□奇奥拉也几乎肯定这件事会在蓝染面前化为乌有。到时，自己再强烈的求知欲都能为了蓝染妥协，同时重新告诫自己；别再想多余的事了。
对，多余的事，□□奇奥拉对自己的选择仍有犹豫。不管市丸银怎么说，这件事真的值得他这么做吗？就算与纵灵者接触，前方就一定会有他要的答案吗？
……为了「自己」的行动，难道不同等于对蓝染的背叛？
所以□□奇奥拉在等蓝染的否定。只要蓝染一句否定，他和纵灵者的约定就能当作没发生，一切都能回归正轨──他原以为蓝染会替他否定这一切。
再次被推回陌生轨道的□□奇奥拉陷入生命中第二次动摇。
「有什么问题吗？」大概是看眼前的人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蓝染问。
「……蓝染大人为何同意此事？」
「我还以为你能理解我的用意。」蓝染阖眼一笑。「那么你又为何会答应呢？听银说，你自身早在我之前就答应了纵灵者的要求，不是吗？」
□□奇奥拉并没有马上回答。
「……这和黑崎一护是……类似的情况。」最后，他用自己本来不认同的说词回应。
他竟然第一次对蓝染说谎了。
「是啊，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理由了吧。」蓝染转过身往寝室内走几步，两手在背后交握。「然而我会同意不单单只是因为如此，透过你们单独的训练，我希望你替我观察一些事。」
□□奇奥拉一手放在胸前，轻微倾身说：「是，请蓝染大人吩咐。」
「其一是我想看看那个纵灵者的力量成长到何种程度了，毕竟纵灵术自由度高，运用千变万化，或许她某些能力对我们真的有利用价值。其二是……她存在的理由。」
存在的理由。蓝染第一次召见纵灵者那天，他对她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这件事，原来到现在也依旧如此。
「纵灵者是非常谨慎且保守的族群，从不向外人多说有关他们自己的事，总之，他们有很多秘密。」蓝染缓慢说道：「我在想……那个纵灵者女孩的存在，可能和纵灵者某种不为人知的技术有关。」
「不为人知的技术……吗？」
「是啊。」说到这里，蓝染转过头，笑容中透露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强欲。「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延续了本该灭族的纵灵者的灵魂……我很有兴趣知道。」
要是有十刃以外的破面……不，就算是十刃，面对此时的蓝染也不敢出任何一点声音。
「当然，我知道寻找答案并不是那么容易，所以你不用刻意调查，只要在训练途中观察有没有什么令人在意的部分就好。」很快，蓝染又变回往常的模样。
「……我知道了。」
再一次低头，□□奇奥拉正准备转身离开，背后再次传来蓝染的声音。
「□□奇奥拉。」
那是不同于冰冷、一种平稳又淡然的语气，却释放着能让空气整个僵硬住的威压。透过那声音，□□奇奥拉甚至能想像蓝染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只他轻声说道：「我一直都很看好、也很信任你的衷心……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指的是至今以来的自己，还是从今以后的自己？是针对这次的现世任务，还是他刚才给他的观察任务，或者……根本就是和命令没关系的部分？
一瞬间，仿佛所有想向蓝染隐瞒的东西都被看透了，□□奇奥拉愣在原地。
「……如你所愿。」
那是他唯一能回应蓝染的话，也是他唯一能代表的忠诚。蓝染的命令与期待是绝对，这对□□奇奥拉来说从来不会变，只是现在，那似乎已不是全部。
他脑中响起了警讯，这种倾向是危险而荒谬的。
因为那等于是在否定从前自己，更是在否定蓝染对自己的期望。所以□□奇奥拉很清楚，不管他最后得到结论是什么，都必须尽快结束这一切。无论他从纵灵者身上感受到了什么，都不能再继续受到影响。
否则他有预感，脚下至今以来走过的道路将会崩塌，而自己可能会深深坠落到一个迷失又未知的空间失去反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