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盯着不知有几层楼高的大虚,感觉全身像血液都被抽光一般发凉。
无缘无故受到市丸银的攻击、卷入流沙之后再掉到这个阴冷之地已经够惨了,没想到竟接连面临了更令人绝望的窘境。虽然曾经见识过大虚,但从没像这样处在他的脚底下,显得自己更是渺小无力,被迫明白──自己敌不过对方。
『不快逃的话……!』
在对方完全走到这边、就连垂直抬头也无法看到那张面具之前,必须赶快逃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心中如此确信,才刚站起身想退后,便意识到瘫倒在面前的人。
「醒、醒醒!葛力姆乔!快醒醒……!」我又跪下去摇晃他,在分秒必争下感觉心脏剧烈的狂跳,连呼吸都变急促。
但尽管我怎么摇,他都像睡着了一般无动于衷。
「嘎啊啊喔喔喔──喔喔──」只有大虚仿佛从体内深处传出来的呐喊声,吓得我猛然一抖。
它越来越近了,再走几步就能将我们一脚踩扁。我一急,来到葛力姆乔头部的位置,弯下腰将两手绕过他的腋下就开始倒退拖去。
「哼、嗯……唔……!」
好重!简直重到不行!要拖动一个比我高大又满是肌肉的男人比想像中要困难得多了!早知如此平时就应该多锻炼一下的!
「葛、力姆乔……!求求你快、醒醒啊……不然的话……!」
明知对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这样要求很不合理,我还是拼命呼唤着他。双脚往后好几步、和地面用力摩擦才能稍微拖动一下,就凭这种速度肯定会立刻被追上;然而除了继续奋力拖着他之外,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葛力姆……哇!?」这种时候居然还因踩滑而跌倒,我一松手向后摔去,跌坐在地:「好痛──、啊!」
就在眼前了!那只基力安大虚就在眼前!他充满压迫力的白色脚底已经在我和葛力姆乔头上,下一秒就要以眨眼般速度落下,我几乎没有思考,撑起身就扑到葛力姆乔身上──
「──灵护!!」
哐──……!!
仿佛要震破耳膜的巨响和撕裂皮肤一般的震动。趴在葛力姆乔身上听着灵护被踩到劈哩啪啦作响,互相抵消的能量冒出火花,为了支撑维持就连换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我咬紧牙关。
『挺、过去啊……!』
哐嚓一声,在大虚被弹开的大脚下,灵护也彻底破裂瓦解。
「呼、呼唔……」明显感觉经过刚才那击消耗了不少精力,就连要集中精神稳住散乱的灵子都有困难。可是敌人不会给你任何重振的机会,另一只脚又接续而来。「啊、灵、灵护──!!」
咚哐!!
这次的灵护在仓促下形成,尽管我张开双手抵住,却还是不敌对方的力量而被压制过去。
「唔……!」被压下的两手落到了葛力姆乔的脸庞两边撑着,低下头成跪姿。
原本是半圆形将我们包覆的灵护被大虚踩凹陷,几乎就要贴到我的背上,我却连再次抬起头都做不到,更阻止不了鼻尖一滴汗水滑落到葛力姆乔的额头上。
「快点……重新做一个……我不能、输……不能……唔唔……!」
不断告诫自己、提醒自己、催促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加油一点、再努力一些。脑中和意识明明很清楚,直逼极限的身体却不听使唤。身子被越压越低,眼眶泛出泪来;在放手前一刻看着自己身下的人。
「呜、葛力姆、乔……帮帮我──」
就好像在呼应我的呼唤,下一秒,那双蓝色眼眸和我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对上。
然后,他缓慢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向那个还在做最后挣扎却已裂痕满满的灵护顶端,贴了上去。只听从无力变成威吓的声音自他唇缝间发出:
「给我………滚开!!!」
轰──!!
何时聚集在他掌心中的暗红色光束喷发出去,直接在击碎灵护后贯穿了基力安庞大的身躯,使他在凄厉惨叫声下有如摩天楼倒塌般慢动作地往后仰去,震得整片白色粗树干都在吱嘎作响、左右晃动。
抱着头等待震动平息,我呆然看向大虚已躺平的身体,才确定危机解除。喘口气吸了吸鼻子,同时一直躺平在身边的葛力姆乔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
「唔、该死……我一定要把那个混、蛋给……!」他捂住胸口的伤,任由鲜红染上自己宽大的手掌,试图要站起来。
我慌张地伸手从一旁搀扶,却被他打开:「别碰我!」
「可是你受了很重的伤……!」
「这种伤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坚持不让我帮忙,葛力姆乔好不容易站起来后往上看了看,便捂着胸缓慢的、时而一拐一拐的朝着某方前进。
我也急着起身:「等等,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能够安静躺下的──咕、唔!」谁知没走几步,他居然咚一声跪了下去。
「啊……!」赶紧跑过去,这次他却在我碰到他之前喝止了我:「我说了别碰我!」
面对那异常固执的态度连我都有些来气,皱眉道:「为什么都这样了你还要逞强!自尊有比命重要吗!」
他一听,不悦的喘着粗气低语:「妳……懂什么……!」
「我是不懂!但要我看着你这样却只能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就在这时,从那只大虚前来的方向处又传来了比起彼落的低吼声。能听出这次不只一只,而是一大群,有如在黑暗中蠢蠢欲动、朝你一步步逼近的恶梦。我回过头不安的盯着深邃暗处;没有下次了,要是再被更多大虚追上,哪怕是葛力姆乔也无法救我们。
顾不得对方意愿,我钻到葛力姆乔旁边跪下,抓起他一只手臂绕过自己肩膀,另一手则环过他的腰。
「等、妳做什么!?」
「带我们离开这里!」一边回答,我咬牙用力站起来,一并将葛力姆乔的身体也撑了起来。他施力想抽手反抗:「妳是听不懂人话吗?放开!我自己能走!」
「就凭你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好好走!拜托你让我帮忙,这样至少会快一点!」
「少瞧不起人了!就算妳不这么做我照样能……!」
「──你能不能不要再那么啰嗦了啊!?就是、闭上嘴然后乖乖靠着我走就对了!!」
终于被他给惹毛,我几乎是激动的大吼。不知是不是被我的气势给镇住,葛力姆乔不再出声,哪怕神情看来依旧很不高兴。其实撑起他后就能感受到他呼吸杂乱,而且偶尔会突压上来的重量代表他双脚也不是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