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比昨日多了两个人。
韩乐乐看看坐在左手边的张小池，又看了看坐在右手边的卢星宇，两人专心致志盯着眼睛底下的课本，自习得认认真真。对面的崔莹和蒋梦琴同样低垂着头，聚精会神在自己的笔记上。
唯独韩乐乐晃着脑袋左摇右摆。
内心独白：“为啥我对面是张空椅子？我是不是多余的？”
多余的韩乐乐硬着头皮把自己的神识拽回到鼻子下面的方块字上，愁啊！
下午三点半，几人收了书本朝画室所在的美院走去。
进画室时，穆珏刚好收起她的画纸。
蒋梦琴有男生不用，自给自足从墙边拽过来一张长桌，大爷似的扯过板凳岔开腿一屁股坐下，“好了，乐乐，把你那什么娃娃图拉出来，我们速战速决，鸡翅已经在向我招手了。”
韩乐乐糟心地看了她一眼。
穆珏除了和韩乐乐一样喜欢潮流玩具，本人也是一位业余设计师，对韩乐乐的乐小默系列非常感兴趣。
她难得的外向一次，催促道：“乐乐，快拿出来。”
韩乐乐把背包放在椅子上，掏出个美术生专用画夹，二十几张画稿在几人手中传阅。这版画稿是乐乐周日在原稿的基础上精化的，因数量众多，一天时间无法全部扣细节，他仍然采用了简笔线条表达出最重要的点，然后用马克笔仅上了一层色，让设计图更接近于成品效果。
开始的几分钟，大家都没说话。
二五仔张小池走马灯看完一遍，先开口：“这是你和沈少圣诞节去欢乐谷玩？”
韩乐乐一僵：“……啊，是。”
张小池：“默默是沈少，乐乐是你？”
韩乐乐想否认，但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他狡辩。
蒋梦琴身板坐得笔直，显微镜眼一张张在画稿上扫过，怪腔怪调：“噢……，叫我们帮忙给意见是顺带的，喂狗粮才是正途吧。看看，看看，这张。”她用手指戳在某张纸上，“诶呦喂，这小眼神，这小表情。乐乐，全世界的狗都要被撑死了。”
韩乐乐语噎，吭气道：“不是，你们这都在看啥。我是想让你们帮我参谋参谋，选出六张最好了。我想出乐小默的新系列。”
蒋梦琴决定将噎你进行到底：“什么新系列？亲亲爱爱你和我？”
韩乐乐：“……”
互怼谁都不是蒋梦琴的对手，韩乐乐求救地看向穆珏。
穆珏笑着救场：“你是想出游乐园系列？”
一句话点题。
韩乐乐不给蒋梦琴再开口的机会，抢答：“对，六个娃娃，三个乐乐，三个默默。”
穆珏沉吟了片刻，卢星宇和张小池对潮流玩具的认识还是从与韩乐乐一起参加潮玩展开始的，给不出有用的意见。
倒是蒋梦琴又把话茬接了回去：“这里一共二十多张，你就打算挑六个？我看珏珏喜欢的某个ip，每次发布新品，都是十二个一组。”
韩乐乐说：“暂时没有想往大ip做。”
蒋梦琴给出中肯的意见：“那有点难。”
韩乐乐皱眉：“为何？”
蒋梦琴夸人滴水不漏的同时而不自知：“这二十几张我都想要，你只挑六个，是不是残忍点？”
韩乐乐一愣，呆呆地看向蒋梦琴。
他结巴道：“都想要？”
蒋梦琴：“是啊，每一张都有不同特色。乐乐被鬼吓得下巴快掉地上了，多可爱。”
韩乐乐：……
韩乐乐想掐人。
“还有这张。”蒋梦琴抽过被张小池看完压在下面的一张画稿，“默默一身机械铠甲，真帅。裴老师的蒸汽朋克系列，很多人喜欢。你这款设计，有点他的风格。”
抄袭是很多原创者的忌讳。
韩乐乐拿过画纸，仔细看了看。
他画这张图的时候，满脑袋想的都是叨逼叨的威天虎。工作人员所穿的威天虎服装，细节拉满，身上的机械臂、动力舱惟妙惟肖。加之为了高度还原电影中的形象，运营方特意在威天虎背部做了他变身后的喷气效果。
韩乐乐借鉴改良用在默默身上，阴差阳错出了种蒸汽朋克感。
韩乐乐犹豫道：“那这张稿便不要了。”
蒋梦琴急着阻拦：“别，风格一样没什么的吧，又不是照抄。而且就我知道的，好些个不出名的ip都有蒸汽朋克风，潮玩乐购论坛上时不时就吵得热火朝天，甲说a抄他的，b说乙偷图，还有更离谱的，互相掐架。最后闹出来乌龙，两家设计师看了同一份参考资料，你说好不好笑。这张不能入选，我觉得好可惜。”
韩乐乐踟躇几秒，觉得蒋梦琴说的有道理，便没有纠结，“ok，第一张入选。”
几人各抒己见说了自己的喜好，争辩来争辩去也没最终敲定入选的六位佳人是谁。
韩乐乐捏娃娃没有kpi的死亡时限卡着，他不愿意糊弄事，因而不急于一时。
看了眼时间，韩乐乐说：“先这样吧，去吃饭？”
蒋梦琴欢呼：“走。”
众人起身，这时，从校庆后基本没露过面的杜康从敞开的画室门走进来。韩乐乐下意识看过去。
杜康走到里离几人三步远的地方站住，对穆珏说：“戴老师让我统计一下寒假不回家，需要用教室的人，你俩要用么？”
他的语调平声平气，没了当初缠着穆珏的急迫劲儿和轻微的讨好，仅剩下同学间的礼貌与客气。
韩乐乐顿感诧异，一种极度的维和感充斥，他说不清怎么来的，幅度极小地皱了皱眉。
穆珏说：“寒假我不一定。”
杜康点点头，又转向韩乐乐：“你呢？”
韩乐乐快速让自己从不适的感觉里脱出来，说：“我不用，寒假事多，估计没空来学校。”
杜康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那你们俩在系群里回一下。”
“好。”
韩乐乐和穆珏异口同声。
不知还有什么事，杜康没急着走，几个人面面相觑站了片刻，氛围一时间稍微尴尬。
韩乐乐手指无意识在桌面上的画稿上滑过，纸张发出沙沙声。
杜康撇眼扫过去，在一众画纸上停留了几秒钟，好像不过是随意的一个动作，之后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事我先走了，提前祝你们元旦快乐。”
韩乐乐干笑两声：“你也元旦快乐。”
杜康仿佛是披着“杜康”皮的另一个人，同大多数认识又不熟悉的同学一般，扯了个假热情的笑，点了下下巴颏，扭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