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韩乐乐张开眼，大字型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昨晚在小吃街，他虽说了喝了两瓶半的啤酒，但并没有真的喝断片，做的所有事他都记得。
沈默为了不让猛然站起的行人撞到他，把他搂了个满怀，沉稳的心跳隔着衣服传入耳中。不嫌弃地摊西餐，陪他吃盐味有点重的半焦牛排，任他撒娇耍赖，给他买糖和冰激凌，到家后……
到家后……
韩乐乐抬手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酒能让人上头，还有句话叫酒壮怂人胆。
韩乐乐嘴角向上，侧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笑声从枕头里传出来，有种闷不住的愉悦。
他昨晚喂沈默吃冰激凌不是故意的……
他是有心的！
他想吻他……
韩乐乐想吻沈默。
他不过是借了点酒和冰激凌，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和突兀。
心绪的转变有时需要一点催化剂，韩乐乐知道昨晚临时起意去小吃街就是他的催化剂。
韩乐乐陡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伸手在脸上啪啪啪重重地拍了三掌，长出一口气。
他想明白一件事：他不是对沈默没动心，不仅动了，还动得挺大。
不管昨晚沈默的表现是真的喜欢上了他，还是出于绅士风度，韩乐乐都下决定：追。
追喜欢的人并不丢人。以前他被原书桎梏，纠结着主角攻要和主角受在一起，但白皖宁都已经亲自上门挑破了脸，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追到了皆大欢喜，追不到……
韩乐乐一边嘴角向上，自信又傲气。
不追过怎知追不到。
他掀开被子趿拉上拖鞋下地。
一晚上睡得头发乱翘，他一手胡乱摁了摁支棱的发尾，一手从睡衣下摆伸进去抓了抓肚子，打着哈欠进入客厅。眼角挂着生理性眼泪，看见沈默同样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对着平板在发呆。
“早啊，沈老板。”韩乐乐大大打了个哈欠。
沈默回神，浅笑：“早。”
韩乐乐朝卫生间拐过去：“我刷完牙，咱们就走吧。”
沈默：“去哪？”
韩乐乐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回公寓啊。”
沈默今天早上显得有点呆：“回去干么？”
韩乐乐忍笑：“昨晚去小吃街前不是说过了，我要回家拿娃娃。”
沈默放松的身体忽然一僵，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卫生间干湿分离，洗手池被放在了外面，韩乐乐拿起架子上的漱口杯和牙膏，开始咕噜咕噜刷牙。沈默静默了片刻，把平板放在沙发上也跟了过去。
他站在隔断墙边：“昨晚……”
韩乐乐抬头，嘴里叼着牙刷，满是泡泡，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嗯？”
沈默与他视线相接，韩乐乐眼神清澈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和扭捏，和平日里刚睡醒没什么两样。沈默心中有疑问，又怕自己会错意，突然发问若是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的，那该如何是好。
在商场上面对一众对家，尔虞我诈间面不改色攻城略地的沈氏掌权人，此时此刻心里充满了不确定与举足不前。
“昨晚的冰激凌……”他没头没尾地说。
“昨晚我吃冰激凌了么？”韩乐乐吐掉漱口水，自然反问。
沈默：“……”
沈默：“你忘了昨晚吃过冰激凌？”
韩乐乐扯下挂钩上的毛巾，胡乱抹了把嘴，又撩起水洗脸，歪头想了想，佯装自己喝断片的样子：“有么？昨天太累了，你不知道，下午的国际法，教授是个老头，上课跟念经似的，一句话语调毫无起伏，我就差拿着木棍支眼皮了。晚上又画了几个小时的静物素描，浑身都是酸的，小吃街喝完最后一口啤酒的时候，我的脑子就离家出走了。我就记得，你把我拖回来，其他的……？”韩乐乐用毛巾擦手，回忆：“没啥印象。”
临了，反问一句：“我们买了冰激凌？好吃么？”
沈默：“……”
沈默脸上的五官几乎扭到了一块。
他叹了口气：“回来的路上，你非要吃冰激凌，到家后还把冰激凌抹到我身上。”
韩乐乐惊讶得仿佛是真的：“真的？假的？”
沈默点点头。
韩乐乐愧疚道歉：“对不起啊，又报废了一件衬衫，周松又要念叨了，不过这次衬衫不是扯破的，裁缝应该不会说什么。”
最后一个字话音落的同时，韩乐乐笑嘻嘻在沈默肩膀上拍了拍。
沈默一言难尽。
韩乐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下午1点半的课，咱们快去快回。”
眼下再深究无意，沈默转身回去卧室换衣服，韩乐乐对着他的背影耸着肩无声笑了笑，也回屋去换衣服了。
昨晚买的苹果糖此时放在茶几上，韩乐乐转了个弯，从盒子里挑出一颗草莓味的丢到嘴里。
劣质的麦芽精加食用水果素，糖块在口中融化成涩舌的碎渣。
口感并不是很好。
可韩乐乐笑眯眯嘟囔了一句：“还挺甜得。”
说要追人，可韩乐乐一没计划，二没时间。
周五最后一节下课，韩乐乐半死不活趴在阶梯教室的桌子上：“我半个灵魂已经出窍了，我们不是国际贸易专业么？为什么要学数学建模？”
韩乐乐生无可恋地拍了拍教科书。
张小池感同身受，同样丢了半条命瘫在椅子上：“大概设计课程的系领导希望我们早日成仙吧……”
卢星宇把课本塞进书包里，笑道：“行了，你们俩，至于么？我没觉得这门课有多难。”
韩乐乐和张小池同时对卢星宇怒目而视。
卢星宇在他俩脑袋上一人拍了一下：“别升仙了，走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校庆，我一天都要帮系里忙，今天得早点睡。”
韩乐乐拖着身子站起：“我明天也要早起。”
张小池奇道：“你也要去系里帮忙？”
“不是。”韩乐乐把书包挎在单肩上，“我报名了美院的作品展，明早要赶在投票前把作品摆好。”
卢星宇：“美院的作品不是前几天就都摆放完毕了么？”
韩乐乐叹气：“我报名的比较晚，前天才从家拿过来，细节需要调整。”
张小池掏出手机，点开学校app的美院模块：“哪个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