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示台桌面高，上面摆放的都是迷你雕塑，大部分一两掌高，取材千奇百怪形态各异。写实形、抽象形、艺术形，韩乐乐在其中还看到搞笑类型的。
一只癞皮狗懒叽叽地歪在沙发上看电视，耷拉着耳朵肚子朝天，一手捧着肥宅快乐水，一手掏着爆米花，眼神呆滞了无生趣，沙发边落地灯的灯罩涂成了白色，上面写着一行字“躺着这么舒服，为什么要起来？”
整只狗异常颓废，可你趴近了看，癞皮狗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的电视镜像，英雄正在与怪兽搏斗，颓然的狗眼镀着一层让人难以觉察的斗志。
韩乐乐一笑。
在他转身之际，忽然脑中划过一条光线，他愣了一秒，随即转头向空着的展示台看过去。
把乐小默拿来展示吧。
他想。
念头一起，他便掏出手机，兴冲冲地给穆珏发了消息。
[韩乐乐：现在还能报名么？]
[穆珏：作品展么？可以，你登录学校app，美院里有报名链接，校庆日前都可以报名。]
[韩乐乐：ok]
韩乐乐提交好相关信息，等待分配位置。
上午的第二堂课是企业经济统计学，韩乐乐看着讲台上的教授唾沫横飞。他双眼迷离地盯着ppt，上面的数学符号满天飞，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张小池：“这节是统计学？”
张小池同样眼神呆滞：“嗯，怎么了？”
韩乐乐目视前方：“你确定我们上的不是神秘宗教研讨会？”
张小池机械偏头：“……”
韩乐乐对数学真的不在行，硬着头皮听了五分钟，只觉得脑袋让人撬开来，往里灌了一大桶浆，糊成一坨。
人各有天赋，韩乐乐一向对数字不敏感，在他的认知里数学是独立于汉语、英语及各个外国语的另一语言体系，不是尔等凡人能掌握的。
1357xyz在他意识空间开启了群雄混战，在他多方劝架无果后，韩乐乐生气地把手中的笔往桌上一丢，身体向后靠到椅背上，决定听之任之，不管了。
操！
听不懂！
他颓然地放弃了半秒钟，在心里对原主进行了一番五体投地的膜拜，十分感谢他考上燕大前十难考的专业。若是让他亲自上阵，只能与国际贸易专业遥相对望。
韩乐乐捞过桌上的手机，对着课本封面拍了张照片。
[韩乐乐：[照片]]
[韩乐乐：学不会，你教我一下。]
沈默没回他，应该是在飞机上关了手机。韩乐乐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分钟，有一点说不明的寂寞，他用手指戳了戳沈默的头像，皱了下鼻子，把手机重新丢到了桌子上，双眼无神地朝讲台看过去，视死如归地继续涨的头皮硬听。
沈默下了飞机手机第一时间开机，国外子公司因当地政府与民众起了冲突被波及，大量库存被抢夺，外派工程师也不幸被打伤了几位。沈默赶过去交涉并处理相关损失，脚不沾地连轴转了几天。
事情一经处理完，第一时间安排飞机回国。
接机的车上，沈默回消息。
[沈默：刚到机场。]
[沈默：企业经济统计？回家教你，用集团数据给你做案例。]
[韩乐乐：真的？多谢沈老板，哐哐哐磕头！]
沈默看着聊天界面韩乐乐发来一串叩拜大佬表情包，嘴角上弯笑起。
[韩乐乐：[照片]]
[韩乐乐：您看看，学费这么多够么？]
沈默点开，图片里是小馄饨在烧开的热水里翻滚。
[沈默：[笑]，多少都够。]
[韩乐乐：我下午1点半的课，馄饨煮好我放在保温锅里温着，你到家正好吃。]
[韩乐乐：晚饭我不回来了，五点半下课，晚上七点半还有一节，t-t。]
[沈默：好，课程为什么排这么紧？]
[韩乐乐：[大哭]，我要补美院的学分，又不想延迟毕业。]
[沈默：有我在，你不需要这么累。]
[韩乐乐：你在也没用啊，学分我得自己修。qaq。。]
沈默默然两秒，韩乐乐可能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沈默：我的意思是，太累就不修了。家里的事有我，你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韩乐乐没回他，沈默盯着手机等了两分钟，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又重新看了一遍最后一句。
[韩乐乐：煮好了，葱花和香菜我放在小碗里了，你吃之前自己放。]
[韩乐乐：[照片]]
[韩乐乐：不聊了，我饿死了，下午是国际法，我觉得我可能会在课上睡着……[痛哭流涕]]
[韩乐乐：我也想开开心心的，但学分不允许……，它说现在努力一分，将来回报百倍。还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花时方显穷。为了美好的未来不至于书少钱穷，我觉得我还能再坚持一下。]
一大串对话的结尾，韩乐乐发了个握拳加油的婴儿表情包。
沈默笑，没再劝。
他摁灭手机，看向窗外。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韩乐乐一直是乐观的态度，性格有些跳脱中的孩子气，从不掩饰对金钱的欲望，却不过渡贪婪。比起想尽各种办法从他这里要钱的旁支亲戚，沈默更愿意把自己所有的都给韩乐乐。
“把集团近三年的原始数据整理一份。”沈默对着窗外说。
“什么？”坐在前面的陈令行没听懂，回头：“沈总，您是要集团近三年的财务报告么？”
“不是报告。”沈默转回头，“是原始数据。”
陈令行一脸懵：“您要原始数据做什么？报告已经在股东会上提交过了，还是您想在哪方面有具体规划，我按照您的要求整理一份。”
“不用。”沈默淡淡道，“就准备一份最原始的数据，另外让法务部把近三年常用到的国际法条款整理一份，配上相应案例。”
陈令行实在猜不透沈默的用意，只好硬着头皮发问：“沈总，您方便我告诉具体用途么？法务部最近在忙拟定新的对外投资协议，您知道那帮人，各个咬文嚼字的厉害，我恐怕指使不动。”
陈令行想起法务部的西装革履就头皮发麻，和他们说话，每一个字都要格外小心，你不知道哪个没留神，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挖一百八十个坑等着你自投罗网。
让他们做事，你要先准备好大把的理由。因为他们会用各种措辞给你解释一遍其中蕴含的法律问题，然后找各种理由拒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