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沐把车停好过来时路泠已经换好硬币了。
夜越深天越冷，路泠站在外面等着的时候缩了缩脖子，自古下雪不冷化雪冷，凉飕飕的。
京江广场附近有学校，那么自然就有学区房，所以一家人出来玩的很多，这些人站在女娲神像前或虔诚或图新鲜都在投币闭眼许愿，路泠站的远远的。
“许愿了吗？”商沐过来问。他的身高和装扮在这一众人里很突出，毕竟像他这种精英人士很少有时间能来这地方消遣。
路泠摇摇头：“还没有，老板，给您。”
商沐接过五枚硬币，颠了颠：“怎么了？不想许愿？”
“也不是，等他们先许，不着……要不我现在去？马上。”路泠说着就要往神像前面走，商沐伸手拎着路泠领子揪回来：“不着急。”
路泠突然一下子退到商沐臂弯里，绷紧了身体，商沐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俩人虽然站在阴影中，却格外亮眼。
路泠猫身从商沐手底下钻出来，商沐垂眸看了看，没说话。
许愿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商沐在路泠背后推了一把：“去吧。”
路泠点点头上前把硬币扔进水里，他抱起拳头闭眼许愿，愿他能在锦南待下去，许完愿睁开眼让开了位置。商沐没有许愿，他把硬币装进口袋：“许完了？”
“嗯，许完了。”
“那我们上车走吧。”
“啊？”合着就让他自己许个愿就完事了？
“老板，您不许愿吗？”
“我，不用了。”
商沐很早以前就有了霸道总裁雏形，在锦南摸爬滚打这五年，他把原来没什么用的董事会解散，收购所有股份，再把锦南从一个和目前的百林差不多的小公司发展成现在的国际大集团，他什么都没有拜过，也从来什么都不信，只信自己。
可这些话不能和路泠说，会增加负能量。
“我已经许过了，这种愿许多了不灵验。”商沐解释了两句，双手插兜往车边走。
路泠快走两步跟上去，他觉得老板很奇怪，哪哪都很奇怪。
汽车驶出京江广场，一路上花灯连连，路泠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每每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过了元旦公司开年会，你那几天到宣发部帮帮忙吧，顺便学习一下。”
路泠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要办？或者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
路泠不明白，来这里都不是他的本意，他还能有什么要做的：“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办。”
“那我送你回家。”
“奥，谢谢老板。”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路泠在阳台看着车远去才回到屋里瘫在床上。
211已经炸成一篇，小红点99起步。
赵谦【路哥干嘛去了？】
杜辰【不知道，私信没回。】
何凭【私信没回加一】
赵谦【不是加班吧，啧啧，果然大公司就是事多。】
杜辰【加班也是大公司好，最起码工资高，小公司加班工资还低。】
赵谦【倒也是。】
赵谦【你们过年炸年糕了吗？】
杜辰【炸了，还不少，我这两天吃腻了。】
杜辰【我姥说这些吃完还炸呢。】
何凭【年糕？好吃吗？】
杜辰【好吃啊。】
杜辰【来我家，我请你吃。】
何凭【谢谢您，风和日丽暖洋洋，我还是在家待着吧】
……
路泠【回来了。】
赵谦【干嘛去了？上游戏啊。】
路泠【不上了，改天吧】
赵谦【什么情况？】
路泠看着手里剩下的四枚硬币发呆，老板今天送了名贵表，亲自开车带去吃高档餐厅，还许了愿，到底什么意思呢？
路泠瞄上了赵谦【我问你件事。】
路泠【我在锦南有个同事，他每天工作都很安分守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上司今天突然送了他一份特别贵的礼物，下班以后还带他去吃了大餐，却什么工作任务都没有，他俩私底下也没什么交情，这是为什么呢？】
赵谦【女上司？】
路泠【男的。】
此时路泠并没有意识到男女上司有什么区别。
赵谦【男上司，你同事也是男的？】
路泠【啊。】
赵谦【我猜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杜辰【你这同事不是安子遇吧，要是他就好理解了。】
赵谦【对对对，我差点把这位给忘了。】
杜辰【没别的意思，就是瞎分析，按你说他俩也没什么特别的，私底下没交情，但又是送礼物又是请吃饭的……】
何凭【泠儿，劝你别瞎管，说不定你这同事没和你说实话，万一人家私底下交情不错呢，你再一瞎管管出事儿来。】
何凭【就你这连自己都管不了的□□|||丝青年】
赵谦【附议。】
路泠【……】
他确实无中生同事了，但这件事他又没法和他的兄弟们直说，怎么说？我老板又送礼又请吃饭，而我只是一个□□|||丝青年？
路泠撂下手机没了打开电脑的动力。
不光是老板，许力今天也不对劲。
——
商沐看着1601亮起灯才开车离开，路泠像个清心寡欲的和尚，金钱美食工作甚至是影后都让他无动于衷，商沐想不通路泠当初明明那么想得到这份工作，为什么今天问起来又像是可有可无一样，甚至没有打算争取留下来的意思，是他问的方式不对吗？
可许力那时候他就是这么旁敲侧击来的，不过想想也不一样，许力以前是个混子，路泠又不是。
商沐把车开进车库，乘电梯回家的同时打开微信点开某对话框，他终于有主动说些什么的理由了——
老板【我到家了。】
——
手机响，但路泠有些头晕，睡着了。
差不多快要一点半的时候路泠胳膊压麻了，醒来动了动胳膊，顺便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一下子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路泠觉得自己疯了，他点开退出去，退出去再点开，那四个字加一个标点就在对话界面待着，早过了撤回的时间。
半夜，他该不该回一句，回吧万一吵到老板，不回吧……
大公司的老板就跟大国的皇帝一样，伴君如伴虎，诚不我欺。
思来想去路泠还是决定不回复了，他打算明天早晨早点起，就说回家就睡了，没看见，这个主意很不错，路泠头晕脑胀挣扎起来喝了一颗布洛芬一颗西百林，躺下的时候还想着是不是许愿的时候心不诚冒犯了女娲大神，才回来就偏头疼。
这一夜路泠没怎么做梦，大概是偏头疼的缘故。第二天醒来他发烧了，三十八度。
简单洗漱完毕他到小区附近的诊所打针，但诊所还没上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飚，鼻子虽然堵得死死的，但不妨碍鼻涕一泻千里。
路泠来不及等诊所上班，医院又离得远，无奈只好吃了两片药去了公司，这一次他终于戴上了老板心心念念的口罩。
许力难得有一个晚上不用陪老板到处飞还不用安慰emo的老板，今天精神抖擞地来了公司，在电梯口碰上满脸写着“我不高兴”的老板。
“老板早。”许力和商沐之间只有面向外人的时候才会是标准的上下级，只他俩的时候大多是以一个朋友的形式存在的，怎么说都是过命的交情，当初是许力没文凭找不到别的工作才来做了商沐的助理。
商沐“哼”了一声。
许力：“……”
昨天晚上不是去约会了吗？怎么脸这么臭？表白被拒绝了？哇，一定很精彩，错过了错过了，但如果表白被拒，那是不是意味着今天他的乖乖助理就不会来上班了，怎么说这都是老板，多尴尬啊。
电梯在32层停住，许力先一步出电梯开门，商沐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孔雀，凡鸟只能仰望。
许力：“……”
拐了个弯视力极好的许力就看到了抱着文件夹在桌上闭眼休息的路泠，还好，乖乖助理还在。
商沐其实是近视眼，他家里有数不清的金丝眼镜，但他很少戴，出席一些重要场合要么是隐形眼镜，要么干脆不戴，今天是后者。他看到了路泠，但没看到路泠是睡着的，准确来说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睡着了，故意抱了文件夹想撑住脑袋，结果还是睡着了。
和上课睡觉抱着一本书假装是一个道理。
许力走过去轻轻拍拍路泠肩膀：“路泠？路泠？”
“咚”的一声，路泠的脑袋磕在了桌子上。
许力吓了一跳：“好家伙，你这是怎么了？你睡觉别在这儿睡啊，那边休息室有床，还有你睡觉戴什么口罩，呼吸的过来吗？”
路泠甩甩脑袋站起来，倔强地：“我没睡，我就是闭了闭眼，没事。许助理好，老板好。”
一边说着泪就落了下来，路泠抬手揩去，强作镇定。
“你，感冒了？还是发烧了？”许力伸手探了探路泠的额头，“咦惹，这么烫，你说你病了就告假，锦南病假最好批了，强撑着来干嘛，作死啊？”
许力像个老妈子喋喋不休，商沐掐紧了眉，随即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公司自备医护就上来了。
商沐指了指路泠：“看不了送医院，找个人陪同。”
上班时间，商沐还有工作，许力也离不开，他只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