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峪笑了笑，从他手中把手机拿了回来。
几秒后，陆希年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程峪发来的。
刚刚的照片。
照片中的少年头发乱蓬蓬，侧脸轮廓跟窗外的微光交融，柔和温暖，少了凌人的盛气。
陆希年有一瞬间的迷茫：“这是我吗？”
“是我。”程峪说。
“滚蛋！你没老子这么帅。”
程峪不置可否，静静看着他。
陆希年一点儿也不客气将照片保存，抬头想继续警告对方把照片删了，谁知撞上了一对深邃的眸子。
那一刻，天际破晓。
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笼罩了整个缆车车厢，落在了两人的发上、肩上、手上。
还有眼中。
陆希年怔愣地看着对方被阳光包裹，由内到外变得温柔。
心跳开始失常，律动得找不到旋律。
他猛然移开视线：“把、把照片删了。”
“可以，”程峪饶有兴趣看着他：“有个条件。”
“删我自己的照片还要条件？”
程峪耸耸肩，把手机揣进兜里：“那就不删了，回头我打印出来，跟原来那两张放一块。”
“你敢！”陆希年凶狠地瞪着他。
清晨的阳光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所有的光线都很温和，陆希年沐浴其中，柔软得要命。
程峪忍不住放轻语气：“我不会让你知道的。”
一想到自己的照片被藏在衣柜中，陆希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变态么，暗戳戳收集我的照片，小心我报警啊。”
程峪跟他四目相对。
声音戛然而止。
缆车速度很慢，他们有大把的时光消磨。
如果是以前，陆希年不会喜欢这种安静。
太静了，静得全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他挺怕的。
但现在，他恨不得没有程峪这个人。
“什么条件。”陆希年败北。
程峪起身，坐到了他那边，凑近他的耳垂：“抱我一下。”
温热的呼吸猝不及防落在耳边，连带着脖子都滚烫了起来。
陆希年吓得直往后退：“你你你你说什么！”
程峪坐着没动。
缆车总共就那点距离，陆希年跑得再远也是一手能抓回来。
他挑眉询问：“你确定要我重复？”
“不用！”陆希年听得十分清楚：“你敢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你好凶。”
“比你当狗好。”
“所以删还是不删？”程峪说。
陆希年既不想跟他有什么亲密接触，更不想把好看的照片落入他的魔爪之中。
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
程峪一向耐心好，也不催，就坐在旁边等着。
缆车快走到终点了。
陆希年转过身，不敢跟他对视：“除了删照片，我还要看你的相册。”
“好。”
陆希年挪了过去，把自己送入程峪的怀中。
抱就抱吧，以前更加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害怕这点小儿科么。
陆希年暗暗想着。
温暖的身体靠过来，程峪停止了呼吸。
他凭着本能将人抱住，双臂慢慢用力，想要将他融入骨骼里。
狭小的缆车鸦雀无声，只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程峪抱得很紧，陆希年却没觉得不舒服，反而有一种失去很久的安全感。
他像是找到了临时避风港。
他也清楚，暴风雨也是避风港给他的。
明知道危险，他也想停一停，歇够了再走。
腰间被环住，怀中的人闭着眼靠在他的身上，久违的乖巧依赖。
程峪嗓子一紧，情绪涌上心头：“年年？”
“闭嘴。”陆希年说：“还有不要这么叫我。”
“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这会让他产生程峪就是重生的错觉。
他已经不想去追究，所以也不想因为任何事情烦恼。
程峪不明所以，但也从善如流：“好，那叫你年哥？”
“叫爸爸我会更高兴。”
程峪：……
程峪选择安静，再说下去这种暧昧的氛围就没了。
时间是个调皮鬼，觉得无聊的时候，它就待得很久，想要留住它，它却转瞬即逝。
缆车缓缓驶入终点，咔哒一声停下。
程峪拍了拍陆希年的背，有些不舍：“到了。”
陆希年一把将人推开，没有半点犹豫，兀自走了出去。
可能是他的脸色太臭，工作人员多看了他两眼：“怎么了这是？”
“生气了。”程峪快步赶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在出口的小卖部买了水，坐在外面等夏童他们。
几分钟后，夏童带着个拖油瓶下来。
“已经到地面了，快给你爹松开！”
孙绪方哭得不能自已：“不，我腿软了。”
陆希年傻眼了：“这是怎么了？”
“狗玩意儿恐高，在上面哭得要死，我真就无语了，恐高早说啊，我让你坐观光车上来，真是浪费我的车票。”
孙绪方抹着眼泪：“我这不是想着要跟大家一块儿么。”
夏童：“傻逼。”
缆车是直通山顶的，没有花钱的人这会儿还在半山腰，山上就他们几人。
陆希年帮着把孙绪方带到观景台，让他随便挑个地躺下。
“睡吧，我们看完风景就来找你。”
“你们好狠的心啊。”孙绪方忍不住叱责他们。
陆希年冷笑：“要真心狠你现在被我丢下去了，丢人的东西。”
那一天，孙绪方想起来被后巷战神支配的恐惧。
跟陆希年走得太近，他竟然忘了他的真面目。
程峪一手按在陆希年的脑袋上：“行了，别吓唬人家。”
“哦。”陆希年双手插兜，去观景台看风景了。
孙绪方怔愣地看着他们，陆希年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还有程峪竟然敢摸他的头！不怕死吗！
从观景台看下去，是城市全景。
天刚刚大亮，城市初见生机，摊贩推着小车走街串巷，汽车井然有序穿过十字路口，行人影影错错，小得像蚂蚁，勤劳如蜜蜂。
陆希年趴在栏杆上感慨：“社畜啊，希望我以后能摆脱社畜的命运。”
“那就对着光许愿吧，少年！”夏童喊起来。
陆希年扭头看了他一眼，挤着程峪往旁边走：“离我远点。”
“干嘛呀，这难道不是青春必备的行动吗！”
“我年老，我不行。”
“你行。”夏童拉着他：“快，我先来。”
夏童双手做喇叭状，扯着嗓子大吼：“我想谈恋爱！”
“完了。”
“怎么？”程峪问。
陆希年无语扶额：“这行为绝对不能实现愿望。”
夏童怎么可能会脱单呢？
不存在的。
“是么，”程峪突然握住他的手：“试试？”
“什么？”
程峪学着夏童，抬高音量：“我想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