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同学们不要交头接耳，认真作答。”
讲台上的老师盯着鹿小葵和鹿小葵的前桌如是说。
鹿小葵前桌转过身子，开始扫题。
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考场上奋笔疾书，陆希年有些恍惚。
他微微打开掌心，纹路有些乱，中指薄茧泛着黄。
一双年轻、消瘦，不像自己的手。
稍稍回神，将注意力放到试卷上。
他自知成绩差，全科及格太悬了，只能在一些有把握的科目上多写一点，拉拉分也好。
结果第一天的数学就差点将他干废。
陆希年将手上的可乐一口喝完，重重打了个嗝。
他捏着可乐惆怅极了。
“我终究是长大了，快乐水都无法让我快乐。”
夏童配合地点点头：“人终究会长大，去吃烧烤不？我妈今晚去打麻将，不管饭。”
“去。”陆希年说。
他应完发现程峪还在，到底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陆希年勉为其难发起邀请。
“你去吗？”
“嗯。”程峪点头。
夏童捏着根烤肠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嗅到了一股非比寻常的味道。
“你们两个是不是背着我发生过什么事情？”
“噗——”陆希年一口可乐喷出去：“你有病啊！”
“年哥，你这么紧张干嘛？”夏童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一脸高深莫测：“你不对劲。”
陆希年心说，我确实不对劲。
啊啊啊啊，脑子里为什么一直循坏播放今天早上从程峪怀中醒来，手还贴在人家脖子以下小腹以上的某个具有弹性的地方！
他才十七岁！他干净得一批！他不是lsp！
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表面却风平浪静。
陆希年叼着吸管鄙夷：“我没事紧张干嘛，我是被你的问题惊到，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气场。”夏童指着两人说：“你们同进同出，形影不离，都快赶上我们的关系了。”
那可不，我们还睡一起，想不到吧？
陆希年空出手来勾住夏童的脖子：“我看你就是吃醋，是爸爸不好，最近冷落你了，等会儿给你多点只鸡翅。”
“谢谢爸爸。”
傻儿子真好哄。
三个来到了上次程峪叫外卖的烧烤店。
还没到上班族的下班时间，店里有不少空位，他们就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
“你们随便点，我都可以，”陆希年拿着手机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行，去吧。”
陆希年划过接听键，走到了角落的一张空桌。
“喂，哥。”
“明天放学后有时间吗？我爸妈明晚要参加个同学聚会，都不在家。”陆希洲说。
“有空，那我明天过去。”
陆希年微微弯腰，看着木制餐桌上被油脂浸染的深色污渍。
这家店应该开了挺久的，这种痕迹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堆积而成。
陆希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伤心：“年年，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吗？”
“嗯？”陆希年说：“考虑什么？”
“住宿舍的事情。”
“不考虑啦，我都拿到钥匙了，明天我叫个同学一块儿去搬。”
对面一阵沉默。
陆希洲听出来他的潜台词。
他一个人搬不动所有行李，他会叫个人帮忙，一次性全部清空。
陆希年，陆希年的行李，陆希年的痕迹，他都会收拾得干干净净。
“年年，你真的变了。”陆希洲叹了口气：“那天晚上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你下这种决定？”
他问过父母，可他们一直缄口不提。
不仅不反思他们伤人的语言，反而觉得陆希年终于还是学到了他爸妈，一家子的白眼狼，他爸妈不要他，他现在也学会背叛。
陆希洲尝试争吵，但每次都被沉默对待。
他其实很不能理解，父母对他永远宽容，却无法对一个比他乖上一百倍的陆希年好一点。
陆希年也学着他叹息。
“没说什么，你就当我小心眼吧。”
“年年。”陆希洲不接受他的敷衍。
“高考后再告诉你吧。”陆希年说。
他真怕陆希洲知道叔叔婶婶做的那些事情后，会当场跟他们脱离血缘关系。
陆希洲可干得出来。
“什么话不能现在说？”陆希洲说。
“很多话，亲爱的哥哥，你弟弟可等着你养的，你要是跟叔叔婶婶吵架，我们两个都要喝西北风。”
对面又一阵沉默。
陆希洲竟然无法反驳。
他几乎叹气叹上瘾：“是我没用。”
“别，你比我有用多了。”陆希年毫不客气夸起彩虹屁：“你长得帅成绩好存款多，对弟弟出手阔绰，没有人比你更有用了，当然，你要是现在能再阔绰一点就更好了。”
“……”陆希洲：“挂了。”
他就不应该担心陆希年的状态。
这没心没肺的人。
陆希年回到原来的位置，点的东西上得差不多了。
“你们真行，点的都是我爱吃的。”
“你爱吃的那几种大众也爱吃。”夏童不给他感动的机会。
陆希年翻了个白眼：“够不够吃，再点一些，今天我请客！”
“年哥威武！”
“闭嘴。”陆希年都快对这四个字产生心理阴影了。
“刚刚有急事？”程峪问。
“嗯，”陆希年抓着玉米棒啃，满嘴调料：“你明天有空吗，我要回去搬行李。”
“我有我有。”夏童积极举手。
“得了吧你，瘦胳膊瘦腿的，我还不如用脚扛。”
“？”夏童怒摔鸡翅骨：“你看不起我！”
“特别看不起。”
“陆希年，你想打架是不是！”夏童喊起来。
陆希年嗤笑：“你把鸡腿放下再说。”
“那不行，放下就没了。”
陆希年的手突然被抓住。
他偏头挑眉看向程峪。
“我有时间。”程峪说。
陆希年拨开他的手，努力不那么刻意地移开一点距离：“我也觉得你有时间。”
“你准备直接搬到宿舍？”
“嗯，也多少东西需要收拾，一晚上能搞定。”
找个人帮忙只不过是想快一点收拾完离开。
陆希年抬手抢过最后的鸡翅，得意洋洋冲夏童吐舌头。
雪白的肤色，殷红的唇。
格外扎眼。
程峪敛眸，他也该搬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