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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依旧清澈,好像并不是有多深思熟虑只是很自然的就脱口而出了。梁叙的眸子骤然深沉起来,做了个被她逗笑的样子侧过脸去。

    余声歪着头在他面前打响指。

    只是她的手法太烂了,连声音都听不到。梁叙笑的肩膀直颤,余声翻眼不理。她垂下脸颊不说话了,梁叙低头去看她。

    “我教你。”他说,“友情价。”

    余声抬眼瞪他,梁叙笑的更大了。

    诊所里有小孩不愿意打针钻在母亲怀里哭了起来,旁边看病的老婆婆凑到跟前弯腰去哄,从自个手帕里翻出几颗白糖。

    外婆这会儿差不多该回来了。

    梁叙多陪了她几分钟然后骑车走了,他又翻墙回了学校。语文课上班主任说了几句关于元旦晚会的事儿,他是整个节目的总负责人。

    那段时间旧楼负一层快被挤爆。

    一排排的小教室里全是排练的学生,音响的声音隔着墙都能听见。梁叙和陈皮天天待在地下室,隔壁班的李谓升入高三后便开始独来独往不再参与。

    冬至悄悄的就这样过去了。

    余声因为生病请了假,她的体质较差了些,一直延长了三周之久。水痘冒的最严重那几天,她几乎连人都不见。吊瓶打了近十日就开始养在家里,喝药上药活成了个药罐子。

    厨房里拉风箱的声音哼哧不止。

    两个老人一面忙活一面说着体己话,余声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他们说起陆雅。女人国内外到处跑忙着自己的画展,三十六七的样子活的有声有色。

    “她当初要不那么倔,也不会和余曾走到这步。”外婆‘唉’了一声,“现在忙的连孩子都顾不上了。”

    外公往火里添了些柴,将烟嘴对着小火点燃。

    “行了。”老头说,“别让娃听见。”

    余声抬脚的动作又缩了回去,她坐在了屋檐下的板凳上。院子里的梧桐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找不着了,风扬起了地上的土。

    “去。”外婆说,“叫余余吃饭。”

    外公从灶火旁站了起来,抽着旱烟出来了。

    到了下午,余声抹了药坐在房间看电视。门口有人和外婆说话,她从窗子看出去。梁叙拎了一大袋子蔬菜过来了,没一会儿就进来屋里。

    她立刻将下巴塞进红色围脖里。

    “脸都藏不见了。”他靠在炕边,“抬起来我瞅瞅。”

    她一声不吭的慢慢将头摇了又摇。

    “真不让我看?”他的身体缓缓后倾。

    余声抬眼在他那张玩味的脸上停了半响,外婆这时候从外头进了屋。老太太招呼梁叙坐,问了几句沈秀的话,然后让他们年轻人聊自己出去串门子了。

    老人一走,梁叙就上了炕。

    他半坐在边沿,和她一起看电视。片头曲唱完百无一用是书生,纪晓岚和小月智斗和珅。余声看的正认真,猝不及防被他轻轻扯了下围脖。

    女孩脸颊上有好几个水泡。

    因为上了药的缘故,看着像是抹了一层白色石灰在上头。余声咬着唇又将头埋下去,羞赧的不敢和他对视。

    “是不是特别丑?”她低声问。

    “嗯。”他凑近她,“比梁雨那会儿好看多了。”

    余声抬头:“小心我告诉梁雨你说她坏话。”

    梁叙挑眉看了她好几秒,笑了一下又坐好。沙发帮上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余声先是一愣,接着在他的示意下慢慢下床接起。

    法国那边还是黑夜,画展的一天刚结束。

    陆雅在电话里说了很多,余声一句也没听进去。如果不是他在屋里,余声早就挂了电话。几分钟后陆雅有来电进来,她如释重负。

    只是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一通不到五分钟的电话,陆雅仅仅只用了一个喷嚏的时间问了下她的病,其它说的都是绘画和学习,这么多年一直这样。梁叙看到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走到她身边蹲下。

    他抬起手指轻轻去抹她的眼角。

    “梁叙。”她泪水在眼眶打转。

    他眉头紧紧地蹙起:“怎么了?”

    “我头疼。”有眼泪流了下来。

    “别哭了。”梁叙双手握着她的脸,什么也没问,说,“我带你出去走走?”

    余声嗓子里抖着调儿‘嗯’了一下。

    外头冷极了,她穿着白色羽绒坐在他的车后座。梁叙的后背给她挡了不少风,余声将脸埋得很深。她记起陆雅凶起来的样子,满脑子的棒槌压下来还有女人和余曾日复一日的争吵。

    是那次离家出走,陆雅才同意她来这里。

    女人或许是吓坏了,可那时候余声确是满腹的欢喜和解脱。她哪怕是嗅着小凉庄的空气都觉得无比新鲜,像脱离了笼子的鸟。

    镇子闲话多,梁叙多少知道。

    “和我说说你以前。”他侧了侧头,“嗯?”

    她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断断续续的讲起自己这十六年,上学放学读补课班练习绘画。就好比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除了按部就班她什么都不懂。

    梁叙一直骑到了长土坡。

    小路两边一片望不到边的光秃野地,冬天的风吹上去凛冽刺骨,看上去像荒凉的皑皑沙漠。他们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太阳光在地上走来走去。

    “要是你带着吉他就好了。”她说。

    梁叙一笑,两手相握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梁叙送她回去了。然后从镇上拐去了学校,即使是周末,排练的学生依然都在,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陈皮一看见他进来停下贝斯弹唱。

    “看过余声了?”陈皮问。

    梁叙‘嗯’了声,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

    他心情看起来不怎么样,陈皮没再问,跑去隔壁看几个跳舞的姑娘扭腰摆臀。梁叙叼着烟坐在架子鼓前,卯足了劲儿敲得震天响。

    很快就到了要表演的日子。

    元旦的前一天余声回到了学校,方杨特意跑过来看她。那会儿余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除了渐渐消褪的印迹还存留。

    俩人中午去了地下室看热闹。

    余声还没进去他那边就被方杨拉去那一排最里头的教室看男女混合街舞,他们穿着单薄的衣衫跳的很嗨,外头围了一圈人看,丁雪是女生领舞。

    过了会儿,她们都散了。

    余声看见丁雪去了梁叙那边,大冷的天女生穿着暴露。方杨活跃的拉着她去了另外一个教室,一堆人却被推出门外。她目光飘向身侧,从半闭半开的门缝里看见那俩人相对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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