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灵落网以后,他又用赌博掌控相里凯,相里灵从一开始,就是他碗里的食物,她躲不开的——”
“至于佟莉莉,她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
“为什么?”
“没有人喜欢她,他父亲以前是个小瘪三,从别的地方跑到银钼后,为了翻身,想到了一个很馊的主意。”
陈鱼微微皱眉,聂文说的这些事情,似乎和金志强自己陈述的不同。
“金志强就是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他到矿场之后,打死了一个毕业的学生,用了那个学生的学历和名字,在矿场做文员,后来他看见金太太,他打金太太的主意,他给金太太的水杯里下药,他蒙着自己脸□□了金太太,不止一次两次,后来金太太怀孕了,他又出面,说自己不嫌弃金太太怀孕,愿意娶了金太太。“
“金太太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母很心疼,当时是‘只生一个好’,金太太的爸爸不想女儿打胎,于是就同意了婚事,金志强再次用金太太爸爸的权利给自己漂白了身份,他和金太太很快结婚,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儿,又生下二胎,还是女儿,这种情况,是不可以再生的,于是,这个二女儿就被挂名在姓佟的人名下,佟莉莉从小仰人鼻息地长大,而佟莉莉的姐姐,死于意外,在佟莉莉的姐姐死亡后,金太太产下了一个男婴,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实际上,是建立在多少人的血泪之上。”
陈鱼问他:“你后悔吗?”
“如果是以前,我会说不后悔,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报仇,但是——”聂文耷拉着睫毛帘子,他抬头看了眼陈鱼,似乎是透过陈鱼警帽上的警徽看见了警徽背后的东西,他说:“你看我的眼神,跟我哥哥好像,我想,如果我哥哥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他肯定很难过,他是希望我改变自己命运去更远更美的地方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陈鱼还没说话,他又说:“但是不报仇我没办法,我知道,相里灵和佟莉莉,都是可怜人,她们两个都很可怜,佟莉莉到死都相信我,相里灵愿意帮我揽罪,她们都是好女孩,但是,我不可以不报仇。”
“为什么?”
“我妈快生了,我爸说生出来的孩子,无论男女,都用我哥的名字,所有的人都在朝前走,都在遗忘自己的罪孽,但是我不能,我哥哥对我太好了,我不能忘了我哥哥,没有人可以替代我哥哥,也没有人可以让我哥哥白死。没有人发自内心的爱我哥哥,那我就爱他好了,因为他值得我付出一切去爱他。”
案件正式宣告告破。
相里灵也被放了出来,她没了父亲,没了夏侯斐,一个人办了手续,离开了市局大门。
相里灵脱掉了那件价格不菲的皮草大衣:“以后我就得靠着我自己了,我以前靠着我爸,我爸把我输在了赌局上,后来我靠着夏侯斐,他不过是想折磨我,以他的家境,他完全能找一个更好的结婚对象,但我笃定是我,因为,”相里灵轻声说:“他不行,他只有在我面前才行——”
“你为什么当时才到是聂文撞了你父亲,还要帮他顶罪?”
“不是顶罪,是我不认罪的话,你们就会查出来聂文,我出轨的事情被夏侯斐知道,他不会再要我了。”
“那后来夏侯斐知道你出轨,你为什么还是没有供出聂文?”
“我到市局来的时候,发现聂文妈妈来送鸡汤,知道了聂文的身份,就想到了他是报仇的,我看过新闻,知道他哥哥死的很可怜,他们家只有他一个男孩了,总要留个后的不是,那是我爸造的孽——”相里灵说:“一命抵一命,其实我不觉得聂文做得不对。”
夏侯斐因为早前身上的人命,被调去分局进行勘察,还没移交的时候,夏侯斐的妈妈就来了,她符合所有妈宝男母亲的特征。
特立独行,性格强硬,将孩子养成一个巨婴。
她一进门就怒气冲冲:“你们凭什么无凭无据就把人扣住?!我要见我儿子!”
孟昶林:“这怕是不行。”
“我这就给你们吕局打电话!”
陈鱼叫停:“吕局正休养呢,别打扰他了,”陈鱼喊孟昶林:“去问问夏侯斐见不见?”
孟昶林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孟昶林在夏侯斐妈妈充满期待的眼神里,耸耸肩:“不见。”
“你根本就没有问!小斐不可能不见我的!”
“他就是不见。”孟昶林说:“他让我转告你,他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
夏侯斐妈妈怔了怔:“我是他妈妈,我怎么可能害他?!”
又站了一会儿,她的失魂落魄和其他人的忙碌完全形成明显对比,她举目四望,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和夏侯斐的年龄不相上下,还有一对夫妻因为家暴正在做口供。
丈夫暴躁地伸手拖着凳子要打妻子。
妻子掐着小男孩脖子朝前推:“你打啊,你再敢打我,我就掐死他!让你你们家绝后!”
小男孩一脸木然,显然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人被母亲掐在手里拖过来拖过去,他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
夏侯斐的母亲仿佛被刺激到,瞳孔猛地放大,朝后退了一下,而后慌张地匆匆走了。
孟昶林:“怎么跟活见鬼一样?”
陈鱼若有所思:“后天的心理问题,一般来源于童年。夏侯斐的父母离异是吗?”
孟昶林点点头。
夏侯斐坐在审讯室里,他指尖架着一根烟,看着面前的程隽,淡淡笑了:“程支队想问什么?”
“不问什么,只是来看看你。”
程隽看着夏侯斐,他的意气风流已经荡然无存,整个人落拓十足。
烟雾缭绕在他周围,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他忽而抬起眼睛,看着程隽,凑近了说道:“我能看到你跟我的相似点,我们都是一样的,对么?”
“什么一样的?”
“我从小被打,你也是,对不对?我能嗅到你跟我是同类。”夏侯斐叹口气,朝后仰靠着:“不过我没你那么运气好,你的约束,是那个宝石对不对?你去我家抓相里灵的时候,我动手,我看到你也动了气,但你捏了下那颗宝石,就算了,宝石是谁给你的?“
“一个朋友。“
“真好,”夏侯斐笑着说:“我没有约束,什么都约束不了我。我爸喜欢女孩,我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伤到身体,不可能再怀孕。我爸就用这个理由经常在外面玩女人,我妈也不离婚,两个人就在家里撕心裂肺地闹,我爸打她,她打我,后来,有次我打伤的很严重,住院了,护士发现之后,我爸家暴的事情也被爆出来,他们两个就离婚了,我妈一直都怪我是个男的,她说,如果我是个女孩,我爸就不可能跟她离婚。”
“她经常虐待我,动辄打骂,诅咒我,你永远不知道在餐桌上,面对热腾腾的饭菜的时候,是我先用筷子夹一口送到嘴里,还是被她先一整个盘子盖在我脸上——”
“她可以整月不跟我说话,后来青春期,有次我半夜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她在我房间里,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她要把我阉掉。从那个时候,我就不正常了,后来长大了,我逐渐有出息了,我妈又对我很好,仿佛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好像——”
夏侯斐神色邈远:“好像我不该记仇,更不该一直想让她给我道歉,她对我的所有伤害和好,都是只要‘她是我妈’,一切就都是必须被原谅的,我们相敬如宾,她对我很好,但是我们隔的很远,她永远都不会觉得,我现在这样,是她害的——”
“你见过这个宝石?”程隽将自己的钥匙链放在桌上。
夏侯斐看着那颗绿钻:“嗯,在金皇后酒吧见过,一个男人拿着,是一条白金手链,他拎在手里。”
“你看见那个男人的脸了?”
夏侯斐摇摇头:“只看到一个侧脸——”
程隽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跟你有相同的过去?”
夏侯斐轻飘飘地说:“直觉。”
夏侯斐的案子移交分局去调查,而在肇事和烧车这个案子上,就到此结束。
在程隽和夏侯斐聊天的同一时间,刑侦大队闹着今晚得陈鱼请客去吃顿火锅,正在办公室闹腾地选地点时,一条视频突然横空出世。
蒋徵清怒不可遏:“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