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鱼说:“案发地址给我。”
李学林报出一个地址。
“宛陈市银钼县北过境路嘉新花园小区。”
“知道了。”陈鱼说:“我会尽快带着人到,起冲突了吗?”
“妈了个巴子的!”李学林非常气愤:“这能起什么冲突,正检查着呢!我来这一早上都没闲着过!”
“谁叫是银钼县。”陈鱼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李学林急的口干舌燥,听她语气这么淡,瞬间仿佛被冰水浇了一头。
林学林顿时想咬断自己舌头,真是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学林:“小鱼儿,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这揪着一直不放也不是个事情——”
“挂了。”
陈鱼直接挂断了电话,她收了手机,平静的抬头看着一圈盯着她的人。
“准备出警,”陈鱼口气略带一丝怅惘:“去银钼县。”
“银钼县?”最先有反应的是孟昶林,他刷一下看着陈鱼,嘴皮子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又作罢了,带着钱金金走了:“我去准备下,三十分钟后大门口集合?”
“嗯。”陈鱼说:“把白铭和他的助理也带上,三死一伤的案子。”
“知道了。”
孟昶林带着钱金金走了。
图侦不知所措地抠着手心的鼠标,桌面上还在播放视频监控,郑开河假装看视频,程隽对于所有人突然怪异的反应觉得很奇怪。
陈鱼喃喃:“居然是银钼。”
她闭上眼睛,很快消解掉自己的情绪,等再睁开眼皮的时候,又成了潇洒的陈副支队。
陈鱼站起身去收拾自己物品,看到程隽还站在门口。
程隽来上任以后,挂的职位是支队,实际上,有名无实,队里的人还都是陈鱼在调遣。
“你留守。”陈鱼拍拍他肩膀。
错身出去的时候,程隽叫住陈鱼:“我去银钼。”
“队里总得有人在啊。”陈鱼的声调懒洋洋的,她头也不回朝自己办公室走,抬手摆了摆:“市区这几个案子还没完呢。”
她再装的懒散,程隽也敏锐的嗅到,这个银钼县不一般。
陈鱼头也不回进了自己办公室,程隽站在走廊上,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直看着陈鱼的背影。
“嗐,陈副支队不让你去,也是怕你危险。”郑开河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夹在指缝里:“银钼,钼是什么?钼是一种矿!”
图侦解释:“就是一种银白色的金属微量元素,过渡元素,一般用于制造钢铁、飞机、导弹,银钼县盛产这种矿物。”
“那个地方水很深的,陈副支队以前在里面栽过跟头,后来是被陈局捞出来才调去临江市的,谁知道,她自己还是要回来,回来就免不了会再去银钼县。”
“她跟银钼县之间——”
“18年银钼县发大水,山体滑坡,运矿的火车从山上砸下来,砸倒了一栋楼,”郑开河吸口烟:“当时水位高,整个银钼的居民,都被转送到了那栋居民楼里,楼倒了,导致死伤很多。因为路也断了,食物送不进去,医疗救治也不及时,上级划出的安全区域,成了地狱,后来就出了鼠疫。整个县城,都大换血了一次,书记写检讨,县长和六个副县长全部被撤职外调,原定19年给的拨款也取消了。”
郑开河看向程隽。
程隽脸色非常的平静,或许真的是外面来的人,到现在跟整个市区都显得格格不入。
他在听到这件事,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神色平静,毫无波澜,仿佛那些死亡的人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得不说,程隽的稳重和不动声色,是真的适合吃刑侦这碗饭。
“跟陈鱼什么关系?”程隽问道。
“什么?”郑开河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手一颤抖,烟灰烧到了手指,他赶紧拍了拍,再抬头,程隽又问了一遍:“跟陈鱼有什么关系?”
正常人难道不是关注当时的水灾吗?
“陈副支队啊——”郑开河低着头:“18年,陈副支队也在银钼县,她和未婚夫开车经过银钼县的时候,出了车祸,车从盘山公路上翻进了沟里,她和那些灾民,在一块待了很久,后来因为灾区物资和政策的事情,陈副支队和那块的领导闹得不太愉快——”
“知道了。”程隽转身走了。
郑开河看着程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喃喃地盯着一会儿,摇摇头笑了,又继续看着监控视频。
图侦:“陈副支队这次去不会有事吧?”
“有事也得顶着。”郑开河:“陈局也忙着呢,这次没人能帮她了,况且,我倒是觉得,程支队也是个好帮手。”
“程支队?”图侦一脸不可置信:“程支队谁都不认识,去了指不定还得陈副支队捞他,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非也~”
陈鱼到办公室,简单收拾了自己要带的东西,临了路过办公桌的时候,她又返回身,从一张乱七八糟的办公桌上,伸手从散乱而堆积如山的文件袋里,找出了一个相框。
相框常年是朝着下扣着的。
相片很小,是六寸照。
陈鱼尝试想将照片翻过来看一眼,但良久,陈鱼却觉得自己还是不具备力量翻过这个相框,这张相片太沉重了——
陈鱼手指按在相框上,最终还是选择将相框放下,她并没有翻过来看一眼。
“叩叩叩——”
“进。”陈鱼抬头,却见办公室门口站的是程隽,程隽板正地站着,他背后是走廊,昨夜一晚上三起案子,市局的所有人都非常的繁忙,有人在走廊上走动,跑得快的,简直快成了一道虚影。
“有事?”陈鱼平静地问他。
“我也去银钼。”
“你去银钼?”陈鱼:“市局总得有人在的,这去银钼,还不知道几天才能完事,跟上次的案子不一样的,你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在市区比较好,我会让老郑给你帮忙的,如果有人来问话,还有蒋局在的。”
“我也去银钼。”程隽并不是来询问陈鱼的,他是来通知陈鱼的。
他见过银钼这两个字。
三年前,他从医院醒来的那天晚上,他看见病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水,而桌子上,有人用水渍写的两个字‘银钼’。
水渍快干了,当时他看着‘银钼’两个字,只是觉得格外的熟稔,但是没想起任何的东西,事后他问的时候,护士说水是她送的,至于字,不知道是谁写的,他刚醒来,不想生出别的事端,于是就把这件事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