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鱼英姿飒爽,手在楼盘小区的地形图上划,指挥着刑警如何行动。
钱金金:“程支队你不参加吗?”
程隽:“我不喜欢雾。”
冥冥之中,雾给他一种虚幻且危险的感觉,他坐在车上,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白森森的雾,莫名心中不舒服。
陈鱼大大咧咧卷起图纸,上车将图纸放好:“不劳程支队动手了,我可以的!”
钱金金一脸雀跃。
陈鱼:“你跟程支队留守车上。”
钱金金瞬间蔫儿,觑着程隽神色小声问:“为什么啊?”
陈鱼小声说:“你不喜欢帅哥吗?”
“那——”
那也不喜欢这么冷的啊——
陈鱼已经拉开车门,一脚踩进雾气里,她喊了一声“行动!”,车门咔一声关上,打断了钱金金的话。
陈鱼走之前,莫名又回头,看了一眼程隽,确定他一切如常,才一头冲进雾气里走了。
程隽坐在车上等待。
钱金金陪着他留守。
钱金金随口说:“陈副支队现在比之前开朗多了。”
“是吗?”
“嗯,以前话很少的,主要也可能跟吕局有关系吧,其实其他派出所看我们队,都觉得陈副支队是背靠陈局的大树好乘凉,但其实,也就那样吧,陈副支队她以前可崇拜你了!”
“崇拜我?”
“对啊!”钱金金说:“陈副支队跟程支队一样,靠着拳头白手起家,现在咱们支队里的人,都是陈副支队招来的,像孟哥,以前出过事,后来陈副支队调任,立马自己也调过来,周子明,从扫黄组申请调来的。”
钱金金说:“陈副支队是个女生,总是偏见不少,但是她来支队第一天,要抓一个带毒的拆家,那人也是不要命,从四楼跳到大街上,陈副支队跟老范追,眼看没路,老范急刹车,陈副支队直接跳下去,抓住了拆家,孟哥到了以后,她才松手,镇定地叫孟哥叫救护车,大家才知道她腿摔断了,一战成名!不过你们两个办事方式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程支队出名是以不近人情和手腕冷硬,但没人投诉,处理事情游刃有余出名,陈副支队比较犟,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高兴,也不喝酒,也不会聚餐,除了跟我们队里吃饭,平常不是看卷宗就是走现场,我刚来的时候,好几次早上来得早,看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问了以后才知道她是压根就没回家,吓得我都怕她猝死!陈副支队非常用功,虽然年轻,是个女生,但是支队没人不服气她,就是她性格冷了点,不过这段时间看着,开朗多了,孟哥说,是因为之前我们跟陈副支队不在一个频道,曲高和寡她孤独,程支队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
“担子不那么重,破案如有神助,开朗不少,也会跟我们开玩笑了。”
程隽没有接话,从陈鱼下车以后,他就一直凝视着雾。
钱金金撑头看着他,忍不住小声说:“程支队,你好矛盾哦。”
“嗯?”
“你不喜欢雾,又一直看着雾。”
“胆怯和躲避是没用的,遇到问题,只有面对,才能真正处理问题。”
钱金金认同地点点头,又好奇地说:“程支队,我听说你之前是干缉毒口的,缉毒呢,跟我们刑侦是完全不一样的,就比如说,咱们市局的缉毒口,练玉溪,人佛系,但背景硬的谁都不敢动,中央上的关系,也就历练几年,随后就调走了,他们支队韩蝉,以前做卧底的,爸妈姐姐还有朋友,都被毒贩报复害死了,韩支队并没有被打倒,反而更英勇地在岗位上,就是成了工作狂,比较偏激,但是立功很多,也就没人有异议,前段时间他出差了,估摸最近要回来,你到时候还是尽可能不要跟他起冲突哈。”
兜兜转转,钱金金总算扯到了她想说的话。
程隽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他瞳仁非常黑,黑到有些泛紫,不怒不喜,都是他在早先凶险的经历和荣誉滋养中,淬炼出的锐利而叫人威慑的力量。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即便程隽毫无表情,并没有生气,钱金金还是非常紧张,她恍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劣迹被放大在身上的罪犯一样,程隽的目光,与其说是注视,不如说是在凌迟她,她脖子后面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神情并不变化,却冷漠的眉眼中,透出不怒自威的气势,以及看穿一切的精明锐利。
一瞬间,这些日子的和平相处像是一场梦,钱金金骤然幡然醒悟,她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误以为程隽是个被磨光了指甲平凡的猫,实则,他是虎,他的利爪獠牙均在,是他想和他们和平相处,或者说他根本不在在乎他们每一个人,所以平和的漫不经心,让他们看见的程隽,是平和的,是隐在众人里好相处的。
话题已经谈到了这里。
钱金金并不撤退,而是顶着压力,顶着自己砰砰跳的心脏,直面向程隽的眼睛,说道:“程支队,我想说,为什么没有人报复你?”
也隐含着另一次意思:你会不会连累到我们?
是了,所有人组成‘我们’,只有他一个人是‘我’。
钱金金问的问题,是所有人都想问程隽的,包括程隽自己。
他从病房中醒来,前三十多年的事情忘了一干二净,病房里每天都是来来往往的领导,好几个警号000001的,都出现在他的病床前。
他们送了鲜花水果,营养品,足以布满整个病房,但是却没有他在缉毒口时候的下属来找他,一个都没有——
当时的案子,所有人讳莫如深。
当时发生了什么,所有人也讳莫如深。
后来程隽才知道,是上面有人出手,压住了这件事情。
他在疗养院里逐渐康复,也在疗养院碰到了沈择明,后来,他康复后,由于对一切都不了解,无法接手工作,所以想要辞职,但是上级领导并没有准许,在他从疗养院离开后,他为了找回自己记忆,去了自己以前常去的地方。
最后去的一个地方是寺庙,寺庙的主持认识他,还给他他曾经在这里寄存的东西。
“来取你的愿望带啊?”
程隽:“?”
老主持两耳垂肩,佛陀面相:“施主不是说,下次来的时候,要带走愿望带么?在树上,好好找找,兴许在,兴许不在,一切都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