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珀一出来，就看到自己老哥站在那，一副大白天活见鬼的表情。
“哥，出什么事了？！”盂珀拍了拍他的肩，询问道。
“盂珀……”盂琥回头，看见是自己弟弟，方才喃喃道：“你说……你说老大，有什么需要克制的东西？！”
“老大需要克制的东西？”盂珀听罢，用自己看起来还算聪明的脑子，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该，该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这语气听的盂琥心中也是一颤。
盂珀凑过去，紧张道：“该不会老大，想要彻底解开禁制吧？”
盂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不……不会吧……”
老大他，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凌云裹着羽绒被来到露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睡觉，没有睡着的那几个看着他的眼神也很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里人数少了很多，难不成是去做任务了？
不对啊，大白天谁敢去做任务？！
厕所里打灯笼，找屎啊？
不对，怎么越闻安一出现，他说话都这么糙了，难道是被激发了什么奇怪的小宇宙不成？！
要克制自己，克制！
不能被人影响了情绪！
角落里，一老一小瘦弱的身影蜷缩在那里，睡的不省人事。
凌云轻着脚步走过去，把被子给两人裹上，然后也窝在了旁边。
“凌云哥哥……”小玉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凌云冲她笑笑，示意她继续睡。
小玉确伸出瘦弱的小手，把棉被一个劲往他身上拉，深怕他生病似的。
估计昨天自己回来那鸟样儿，把小孩儿吓坏了，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又昏倒了。
凌云温声道：“我没事。”
正准备闭眼，旁边的老头也醒了。
“小兔崽子，你怎么出来了？！”老头一见他，就没有好脸色。
凌云好笑道：“老师，我不出来干什么？”
乌启仁翻了个白眼，想说什么，看着他只穿个睡袍，忙把被子给他拉过去盖上。
一边拉一边抱怨：“好好的福不享，出来搁这儿受什么罪？真的是？！笨死了！”
凌云道：“您怎么知道我是自己出来的，不是被人家赶出来的呢？”
乌启仁好大一个白眼又要翻，忍住了：“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跟那个长官的关系，不一般！”
凌云：“……”这老教授什么路数，这都能看出来？
想想自己以前跟越闻安的荒唐事，老脸一红，总感觉早恋被家长抓了正着的感觉。
有点小羞耻。
“老师您别乱说，他就是以前我们医学院的一个教授。”
“教授？他是教书的？！”乌启仁狐疑道：“他不是当官的吗？你看看那官职，不知道是隶属于什么部门的，反正职位不低，连鲁娜都要看他的脸色，你这位朋友，不简单！”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就混成当官的了？反正以前就是我们医大的，医大教学视频好多都是以他为素材的，不信你可以去搜搜看？”
乌启仁想了想，习惯性地掏手机。
然后……掏了个寂寞。
抬起头，看着那个一脸坏笑的小兔崽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让我去哪里搜，要不……你给我连个wifi？”
凌云：“……”
越闻安是他的家人？
说是劫难还差不多？！
小玉不解道：“不是吗？可是……可是我看大哥哥很担心你，那天背你回来的时候，眼睛都红红的……”
凌云哑然道：“什么眼睛红红的？”
小玉歪着小脑袋回想了一下：“就是这里，眼睛……”用手比划了下自己的眼睛，然后说道：“就跟小玉刚哭完一个样子，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好可怜的！”
这下凌云真的想笑了。
越闻安哭的眼睛红红的样子？
那怕不是得了红眼病吧？
凌云道：“小玉，那是那个大哥哥得了红眼病，所以才那个样子，他可不会哭？”
小玉眨巴了下大眼睛，不解道：“是生病了吗？”
凌云很肯定地点头：“嗯！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
小玉：“大哥哥好可怜！”
凌云：“……”
乌启仁不听凌云瞎扯淡，坚信他跟越闻安的关系不一般！
也不知道这老头哪儿来的直觉，真是踩了狗屎运了，一猜一个准！
可是估计也正是靠着这种接近于真相的直觉，让他那么大年纪还能带着小玉，在末世里艰难地生存下来。
不过，凌云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就算有过什么恩怨纠葛也好，爱恨情仇也罢，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凌云不想提，也不想去想。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越闻安是真的要结婚了，他也不想去打扰他们。
有时候，忘却总比一直记着好。
人总要学会向前看而不是向后退。
人都要学会成长，不是吗？
他还有机会，毕竟他还能活着。
很多人都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们也有遗憾，也有挂念，也有后悔的事，也有亏欠的人，可是他们都没有机会了。
因为他们变成了丧尸，一种只凭借本能生存的嗜血怪物，连动物都不如。
甚至灵魂，都得不到安息！
所以，他应该知足的。
他也觉得，越闻安还活着，真的是很好了。
因为他无数次做梦，都梦见了越闻安也变成了那种怪物，没有语言，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没有尊严，叫嚣着，苛求着，要吃他的肉。
他想，那个时候，他会亲手杀了他吗？
他想说是的，可是他的心脏确告诉他，他是下不去手的！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他陪着他，一起下地狱吧？
所以，越闻安活着，没有变成行尸走肉，不是挺好的吗？！
皆大欢喜的好，他也不用下地狱了。
……
……
凌云觉得自己已经想通了，可以放下了。
可是该死的，他又做梦了。
梦到什么呢？
梦到了越闻安第一次拒绝他的情景。
漫天飞雪的冬日，连月光都是灰蒙蒙的。
凌云穿着单薄的外套，手里抱着的几本书都要冻成冰块了，放在手上冰喳喳地刺骨。
越闻安从温暖的自习室走出来，身上还夹杂着潮热的气息。
他个子很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凌云，声音带着些许冷意：“你喜欢我？”
凌云抬头看着他，风雪在越闻安的背后肆意，这一刻他与他之间距离不太远也不太近，刚好是人与人之间最礼貌的安全距离。
满天的飞霜没有沾染上他的肩头，呼啸的冷风也没有趁机灌进来，越闻安所在的区域内好像什么事物都变得缓慢安静起来，有一种异常神奇的力量。
凌云突然感觉不那么冷了，于是他缓和了下僵硬的表情，冲他道：“是，我喜欢你。”
其实他知道越闻安是知道的，一个人过于关注一个人的目光是藏不住的，只是越闻安一直装作不知道而已。
凌云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男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短袖。
书上说断袖有深厚的生物医学基础，他们的取向是由基因决定的，无法通过后天改变，不是一种选择，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或是一种dna遗传或者是后天环境但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都是喜欢男人的。
而凌云不一样，他不喜欢男人，好像也不喜欢女人。
他从生下来到现在，好像只对越闻安产生过那种类似于喜欢类似于爱，类似于想要进一步接触的情绪。
这种无意识的被别人掌控情绪对于凌云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可是更可怕的是，越闻安他好像是个坚定的异性恋，他并不喜欢同性。
他连走近他的机会也没有。
越闻安难得的皱眉凝视他道：“我不喜欢男人。”
那个样子就跟在看什么令人恶心的牲畜一样。
他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就是那样一个眼神，让凌云从头凉到脚，凉透了。
像是□□裸的被暴露在别人面前，被人直白的嫌弃一样。
凌云的自尊，骄傲，冷静，还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在他这二十年来建立起来的东西都在那一瞬间，“咔擦”一声崩坏掉了。
他感觉他的大脑是当机了。
类似于程序坏掉了一样，死机了。
凌云的冷静自持什么的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也不知道自己后面在说什么，只是感觉越闻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嗯，哈……那其实，我自己也不喜欢男的，呵呵。”凌云尽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没有那么凌乱凄惨。
他甚至还扯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太熟悉的笑容，解释道：“那什么，你别介意，我……我就是说说而已，我……我其实也不喜欢男人的。”
抬头，慌乱地撞进越闻安幽深的眼眸里，凌云心下一沉，喃喃道：“实在是，抱歉了。”
终于撑不下去了，想要跟老鼠一样抱头逃走。
他也确实是，逃走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