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103好像三步两步便冲上前,朝他说了什么。
伴随着脑中传来的,由头痛引起的剧烈耳鸣声,录仁缓慢地低头看去。
欸……?
录仁眨了眨眼睛,好像根本没事啊?录仁疑惑的扭了扭身子,抬起胳膊到处看了看。
他脑子里的耳鸣声没有减轻,但是相应的,身体上也根本伤啊。
“什、”燕尾服倒在地上,木仓掉在脚边,一脸不敢置信,“什么?”
“——韦哲平!你是脑子有坑吗?!!”好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录仁理解了刚刚st-103说了什么。
st-103怒气冲冲,表情压抑,上前拉过录仁,把他拽到身后。
录仁还没怎么回神,力气本来也没st-103大,一下就被拽过去了。
“没……?”录仁倏地看向燕尾服,准确的说,是对方的木仓,“没有子弹?”
燕尾服表情以及可以称得上是扭曲。
他的脑海里瞬时出现很多回忆,那些画面伴随着繁杂的思绪,最后定格在一张常常对他露出微笑的面庞上。
“mo-114?”他轻声念出一个代号,看向st-103,不敢置信地问道,“他是你的人?……不、不可能,你们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
st-103未置可否,只是眼神比之前更冷,道,“抱歉,‘父亲’…或者说,岛主。本来想留你一个全尸,但没想到你这么胆小,还要在胸口放一块铁板。”
“不然,还能让你死得体面些。”
st-103随手挽了个刀花,日光在刀身上流转,反射出甚至刺眼的白光。像是一道□□,传讯着死亡的信息。
st-103冰冷刺骨的眼神,打量着燕尾服的脖子,好像在思索从哪个角度划下去最不费力气。
燕尾服再一次意识到,现在不是追查叛徒的时候。st-103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等等!”他脑门上留下冷汗,道,“st-103,你杀了我,是想离开这里吧!你不用杀我,我可以送你离开这个岛,还能给你在岛外的生活提供帮助。”
“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没有我的帮助,你怎么离开这里,怎么适应外面的世界?……让我活下来,这些,我会帮你。只要留下我的一条命,会让你轻松很多。”燕尾服说完,神情稍有松弛,自己都觉得被说动了,没人不会心动吧。他仔细留意着st-103的反应。
台下开始骚动,有人为这条件窃窃私语起来。燕尾服没有给他们承诺,所以他们更怕st-103答应燕尾服的条件,然后让他们永远留在这个地方,然后死去。
录仁旁观者一样在旁边看着。燕尾服有些地方说得没错,比起st-103,肯定是他更有在外面行动的经验。
出乎意料,st-103只是嘲讽地勾起了嘴角,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道,“何必呢?我自己会想办法,不劳您费心。”
“……等、等等!”燕尾服背后留下的汗已经浸透了贴身的衬衫,他紧张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就算这个你不在意,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他们、对,他们在外面都还活得很好!外面的人那么多,我可以帮你找到他们,然后让你和真的家人团聚!”
录仁感觉到,在燕尾服说完那些话后,台下无数双代码者的视线都格外地集中到了燕尾服的身上。那真是骇人而寂静的场面。
应该说,在场的大多数的实验品都知道,虽然他们的基因来源相同,但这并不说明他们有所谓养育他们的“父母”。也不会有人接受他们这样的“孩子”。一切都是如此荒谬,罪魁祸首却还想以此对他们进行要挟。
st-103动作停顿了,燕尾服以为自己的劝说起效了,又道,“……你的父亲和母亲,他们都是非常善良而乐观的人,当年遇到他们的时候,我才十几岁,他们……”
“不用了。”st-103打断他,压抑道。
“我现在,就想杀你。”st-103冷静地说,“和其他一切,都没有关系。”
“……”燕尾服停顿下来,好像明白了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他不再争取st-103能有放过他的念头,而是立马对安静许久了的台下的实验品们喊道,“谁能杀了st-103,我能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回应他的,是一双双黑色而沉默的眼睛。
那些眼睛,和那两个人,真的太像了。燕尾服恍惚间,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压制的反感与呕吐感。
那是他将要任人宰割般的,压抑的死亡通告。
他又一次被所有人背叛了。
难以忍受。燕尾服半趴在奖台上,扒着奖台的边缘,“呕”的一声,吐得昏天暗地。
但没过片刻,阵阵轰鸣声却使他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抬起头去。
一台飞船,开着门,悬浮停在奖台边缘。上面站着一张他最熟悉的面孔,是他以为一早就背叛了他的mo-114。
mo-114站在飞船的仓板之上,发丝漂浮在风里,对他伸出手,道,“‘父亲’,我来救你了。”
原来……还会有人来救他吗…?疑虑爬上燕尾服的心头,但精神虚弱的他,仍是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地握紧了mo-114的手。
st-103只是冷眼看着。他的视线和mo-114对上,两双相似的眼睛对视了一刻。
漫不经心地传递着互相都了然的信号。
等到飞船离开,st-103都没再动一下。
录仁莫名地抬头看着飞船,想到,原来这里还有飞船这种高科技啊……搞不懂这里的科技水平。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吗?”录仁问st-103。他以为st-103很想杀了那个人。
是啊,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吗?
st-103凝视着天空。
录仁随着他的视线而看去。
是过了多久?录仁的记忆也模糊了,他只听见天空中传来一阵雷声一般的巨响,紧接着是漫天飞舞的火光——
“砰——磅——!!!”
这一刻,天空好像也被点燃了。所有人,至少录仁毫无预料到,飞船在天空中爆炸了。
天上燃起了火光。
地上也燃起了火光。
明明刚刚还是晴朗的白日,现在却到处都是如同夕阳一般的红色。
录仁在亮到刺痛他眼睛的火光中,看到st-103转身朝他露出了一个表情。
那是很少见的,st-103的表情,但他好像曾经见过一次。
如同在那天的暴雨之中,在这片炫目的火海下,时间和空间好像被热气撕扯着。时间变得很慢、很长。而空间变得很空旷。背后的人窜动的身影好像都消失了,火光渐渐好像也远了。只剩下一片夺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