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圆说的那些话，又不可能不是他说的。
姜声声狠狠地皱了皱眉，“既然方圆的事情和你无关。那我倒是想问问，关于当年的事情，你是怎么告诉方圆的？”
李大伟抿唇，“我，我也不知道我喝醉酒了说了什么胡话。”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双眸，是躲着她的眼睛的。
姜声声皱眉，“你撒谎。”
“你到底怎么和她说的？”
李大伟抿了抿唇，抬眼看了姜声声一眼，又看了顾景信一眼，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整个人缩在沙发上，“我喝醉了之后就对她实话实说了。”
姜声声顿时胸中“蹭”地燃起了一层怒火。
“实话实说？”
“对。”
李大伟淡淡地叹了口气，抬起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姜声声，“姜医生，我不想瞒着你。”
“当年的事情你不愿意承认我也很清楚，但这里……”
他看了一眼顾景信，“这位先生看来也不是什么外人，我就直说了。”
“当年关于那个手术，您的确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让我用上一个相似病症的病人的手术方案给这位病人做手术。”
“我当时还问过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因为病人和病人之间的个体差异是不一样的。”
“您说没有必要，既然是一样的病症，用一样的手术方案肯定没错。”
李大伟的话说得诚恳，但姜声声却忍不住地冷笑了一声，“你确定？”
当年她是在回来之后听到林伊诺说，才知道这件事的。
李大伟居然说当年她给他打过电话？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给李大伟打过电话？
“我确定。”
李大伟深呼了一口气，“其实，我当时就觉得这么做不妥，但是您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没问题。”
“我为了自保，曾经把您电话里面说的话录下来了。”
姜声声一怔，抬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还录下来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李大伟在和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居然还会做出录音这种操作呢？
“对不起。”
李大伟低下头来，“那个时候的我不太成熟，怕影响到我以后的发展，所以……”
“但是姜医生您放心，这份录音除了我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听到过。”
“那既然你当初想到了自保，甚至想到了录音。”
顾景信淡淡地皱了眉，低沉的声音缓缓地响起，“那为什么在医院调查的时候不拿出来，反倒是自己承担下来所有的责任？”
李大伟的手默默地握紧了沙发的扶手，“我后悔了。”
“我觉得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发展，限制了指导我的老师。”
“姜医生是我毕业之后的第一个师父，我能够取得那个时候的成就，都是和姜医生有关系。”
“而且我也很清楚，姜医生其实只比我大了三四岁，但她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说明她比我聪明，比我灵敏，比我有天赋。”
“如果这件事一定要有个人来负责的话，那就让我来吧，姜医生未来还要救治更多的病人的。”
姜声声沉默了，抿唇看着李大伟的脸，忽然就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李大伟从到医院开始就一直在她身边，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品行是什么样子的，她比别人都清楚。
当年他出事的时候，她还觉得可惜，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怎么会那么沽名钓誉，为了证明自己，私自给病人动手术。
如今，看着李大伟诚恳的双眼和他说出来的话，她觉得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似乎，还是当年那个清澈的男孩。
“那能不能把那份录音拿出来我们听一下？”
顾景信抬腿站起身来，将诊所的卷帘门拉上，将窗帘放下，将诊所隔离成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来。
做完这一切，他缓步走到李大伟的面前，“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
李大伟仍旧有些犹豫。
姜声声抿唇，她知道顾景信的意思，于是缓和了一下情绪，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是这样的，大伟。”
“我确定我没有给你打这个电话，但是既然你确认你接到了我的电话，甚至还录了音。”
“我也想听听这个录音的声音到底是怎样的。”
“或许也能解开我的疑惑。”
看着姜声声真诚的眸子，李大伟犹豫了一瞬之后，终于叹了口气，转身去了里面的隔间。
男人在隔间里面找到一块电脑硬盘，然后将硬盘连接上电脑，将那段录音找出来。
“大伟，你要听我的，我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你不要总是考虑个体差异，这些都是大同小异的，现在这个病人和之前的病人的症状和诊断结果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听我的肯定没有问题。”
“放心吧，有问题我担着。”
………
一段和姜声声声音一模一样的音频播放了出来，姜声声怔怔地抬头看了顾景信一眼。
顾景信也在看着她，这个声音，喝她的声音一模一样。
姜声声有些慌了，如果李大伟当年真的把这个拿出来当成证据的话，那她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个声音，语气，和用词的习惯，和她都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不是这些话她从未说过，她甚至都要怀疑这就是自己说出来的了！
和姜声声的慌乱不同，顾景信倒是沉稳地皱了皱眉。
男人抬起头看了李大伟一眼，“这个电话是声声的号码打给你的么？”
李大伟摇了摇头，“不是。”
“那天姜医生说她手机没电了，是用的一个欧洲的号码打过来的。”
顾景信看了姜声声一眼。“那号码你还记得么？”
“记不住了。”
李大伟叹了口气，“因为这个声音确定就是姜医生的声音，我也没有怀疑别的，所以也没有记下号码。”
说完，他看着顾景信，“有什么问题么？”
“有。”
顾景信挑唇笑笑，“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声声是怎样的一个医生，她对病人那么用心，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要伪造一个人的声音很简单。”
“但是连语调和语气词都一样的话……那就有点难了。”
“需要一个声音相似的人，练习很久。”
李大伟怔了怔，“您是说是有人在陷害姜医生？”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解释。”顾景信死死地皱了皱眉，抬眼看了姜声声一眼，“你在医院有什么仇家或者和你不对劲的人么？”
姜声声整个人还沉浸在听到那段音频的震惊中，顾景信又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这几年来，她在医院的人缘其实挺好的。
虽然她早就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对谁都很热情，但她还算高超的医术和她平时平易近人的态度，倒是赢得了医院里面同事的喜欢。
她皱眉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她到底得罪了哪位大神，要用这种方式来陷害她。
“姜医生平时没有什么架子，虽然医术高超，但是从来都不恃才傲物，我不觉得有什么人会想要陷害姜医生。”
李大伟叹了口气，清瘦的身子靠在门边上，“刚刚王副院长来的时候还说，姜医生是个很好的人。”
听着他的话，顾景信皱了皱眉。
耳边浮现出之前那个王副院长和李大伟之间的对话来：“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你却愿意将一切都承认下来……”
“姜声声她其实不值得你这么好心对待的，不管是两年前还是现在，她都从来不承认那个计划是她亲自给你下达的。”
男人的唇边浮上一丝的冷笑，刚刚其实他就发现了。这位王副院长表面上是来慰问李大伟的，但是话里面的深意却是，李大伟现在的处境，都是姜声声造成的。
她在话里还多次地提到了“不值得”这三个字，姜声声不值得，这暗地里的意思其实也很明显了。
只是李大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一个劲地在说姜声声值得。
想到这里，顾景信淡淡地挑了眉，转头看了一眼姜声声，“刚刚离开的那位王副院长，平时对你好么？”
姜声声摇了摇头。.七
“但是就算师父不喜欢姜医生，也不会做出陷害姜医生的事情的。”顾景信的话刚说完，李大伟便开始激烈地反驳，“师父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且她是老思想，和姜医生在学术上有很多方面会发生碰撞，这都是正常的……”
姜声声点了点头，“而且李大伟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是王副院长最得意的学生。”
“她就算看我不顺眼，想要让我离开医院的话，也不会用这种方法的，因为就算这件事是我定下来的计划，但实施的人是李大伟，他也脱不了关系的。”
“王副院长就算讨厌我，也不至于将她最喜欢的学生栽进去。”
当年李大伟离职之后，王副院长还消沉了很久。
甚至连很多的学术会议都不去参加了，晋升的机会也不要了，说是没心情。
她对李大伟这么喜欢，也绝对不会把李大伟也扔到这样的医疗事故里面。
姜声声这么一说，李大伟连忙点头，“这两年我妈妈的病重，老师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我寄钱，她对我是真的好，所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