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秦思绵对墨临青发怒，一旁的内官也跪下了：“娘娘，老奴也不走，太上皇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前日还有说有笑，天暖了要去京郊钓鱼，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看着内官眼泪汪汪的模样，秦思绵深深叹了口气：“你一直贴身侍奉，就算是想走也是不能出去的了。把最近太上皇用过的药都拿来我看，包括药渣、用针记录一件都别落下。”
内殿像是变成了半座寿悦阁，大大小小的药炉支起了五六鼎，药材也码放了半屋子。
秦思绵捡出几种丢进药盅里煮着：“等水开了就端下来，你先喝一碗，虽然没出现症状，必要的防治也是得有的。”
内官正在翻找药渣和记档，听见这话抬起头，意识到秦思绵居然是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先是愣了愣，之后已经红了又红的眼睛，再次盈满泪水。
“是，老奴知道了，谢娘娘关心。”
“你，赶紧走，别添乱！”秦思绵看了看石像一般的墨临青不客气道。
“林公公这么大岁数了都能留下，本王为何不能，你炖的什么药，我也照吃就是。”墨临青满是心疼地擦了擦太上皇头上的汗。
秦思绵看着他不以为意的模样，忍不住开口：“王爷，您刚遇到我的时候自己什么身体状况，是已经忘记了吗！？您还跟林内官比？人家这把年纪腰不弯腿不抖，您拿什么比？赶紧走，你倒了我还多个负担。”
蛊毒已经是麻烦，再来一场疫病，秦思绵自己想想都头大。
常用治疗疫症六合定中丸、抱龙丸之类，里面的药物都有激发蛊物的成分，虽然面前是一例，但是未知病情肯定已经泛滥开来，一场不知规模的硬仗在前，秦思绵没空顾及这位体弱多病的王爷。
“本王最亲近的都在这，我不会走的，你也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动手医治！”墨临青面对秦思绵的嫌弃，丝毫不为所动。
见他泥筑了一样的屁股是不打算动了，秦思绵微微蹙眉，转了转眼珠说道：“王爷，您可知道太上皇这种病症因何而起？为什么张明正看出缘由，却不敢下诊断？”
墨临青听到这里，终于提起了些许兴趣。
“太上皇所患的是疫症，就是瘟疫！既然能流进宫里，说明外面早已经泛滥成灾了。之所以没有形成大规模的传染，恐怕是疫症传染性并不很强，但是致死率高。您也看见了，最近京都里，病死的平民数量明显增多了。这次我被活埋的那个棺木里，去世的老太太也是这个症状。”
这话一出，墨临青脸色顿时变了，他回想起在坟地时，确实看到一大片新坟。至于那个老太太，重新下葬的时候，他也看过几眼。虽然脸上已有溃烂，但是也确实有红斑。
见自己的话总算触动了这位倔王爷，秦思绵开始选药，准备给太上皇退了烧再说。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王爷也有自己的责任，而不是光盯着自己的爷爷吧。子民的安危，难道不是黎王殿下应该挂心的事情吗？查清楚疫病来源，还百姓一份安乐，比守在这无所事事强。”
秦思绵掀开药鼎，倒出两碗，将其中一碗递给墨临青。
看了看床上痛苦呻吟着的皇爷爷，墨临青狠狠咬着牙根，手指抠着碗底，被烫红了也浑然不觉。
内殿彻底安静下来，秦思绵开始施针用药，也不再理会他。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空碗被放在一旁，墨临青沉声道：“皇爷爷就拜托你了，别让他受太多罪，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看着黎王走出内殿，内官很是不可思议道：“还是娘娘有办法啊，几年前太上皇也曾抱病过一次，那时候黎王殿下身子还不如现在，陛下都动怒了，也没能让他离开。最后是王爷体力不支，晕倒在太上皇床边，这才被抬回去。”
这段过往，秦思绵自然不知，她抬头看了看墨临青的背影，这个人，倒也不是个无情绝义之徒。
只可惜，他的深情，从来与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