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越正了正衣领，站得比刚才更加笔直，神情认真——
“抱歉，我不接受你的条件。”
明老爷子原本还有些蔑视的神色一僵，气恼道：“你什么意思？嫌股份给得少？”
“今天你来找我，如果能把整个公司都交给我，也许我还会考虑，要不要回明家。但事实是，你要我替明家做事，却一点实质好处都不给。抱歉，我不是圣人……”明越抬腕看看表，神色淡漠：“下午还有个长会议，我要回公司了。”
“站住！”明老爷子气得脸色发红，“你是不是给人当狗当上瘾了？让你回来管理公司你不愿意，还要回去给人当下属？”
明越只觉得多说无益，懒得开口解释。
“就算靳三爷在京城的地位无双，但你给他当助理，再出色也只是一个助理。你真的甘心这么过一辈子？”
明老爷子观察明越很久了，他有实力有胆识，是个可以担重任的人。给司靳夜当助理，简直是糟蹋人才。
而他们明家现在迫切需要这样的人才。
明越也不介意老头说话难听，一本正经地说：“做靳爷的助理没什么不好的。两百万的年薪，而且年底分红更是普通豪门都不敢想象的数字。”
他名下拥有十几套豪宅，好几部名车，哪怕是京城普通点的公子哥，都不敢跟他比身家。
跟他比面子……这京城还有比靳爷面子更大的人？明特助这个名字摆出来，连宋少哲都要让他两分。在司氏当特助，不比回明家好？
至少跟在靳爷身边，只要好好做事不出差错，还能让整个京城的人都仰视他。
明老爷子气得面皮发紧，“你就这点出息？根本不配做我明家的后人。”
“你以前也没有承认过我是明家后人。”明越表情淡淡，“而我，没有拿过明家一分钱，没有喝过明家一口水，吃过明家一口饭。我也用不着承认自己是明家人。”
“你母亲……”
“不必跟我提他。”明越厉声打断老爷子：“从她收了明家二少的钱，决定把我卖掉时，我就这条命就已经还给她了。我不再欠她什么，她的任何事情也都与我无关。”
明家老爷子来时还意气风发，以为自己是来给明越指一条无比明亮宽广的大道，以为他会感激涕零地全盘接受。
但真实情况是——他们明家的路已经越走越窄，他们要借助明越为他们把道路拓宽。
可是明越不肯，他现在在京城的地位，就连宋家大少都不肯得罪。
他还有靳三爷在背后撑腰。
最可怕的是，明越连个在意的人都没有了。
这样一个连软肋都没有的人，他怎么还使唤得动？
明越说清楚自己的意思后，就想离开。
“你不用着急走，留在这里再好好考虑一下。”老爷子先他一步，拄着拐棍离开。
从饭店出来，明家老爷子似乎一下子老了近十岁。原来还挺直的腰板，突然就变得有几分佝偻。
仔细一看，也不过是个普通老人而已。要不是有明家老爷子的身份顶着，哪来那么多的前呼后拥。
明越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往下看，看着他步履蹒跚，看着他一步步消失在视线里，良久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从鬼门关转过一趟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圣母心。
他原本也不善良，没必要为了别人的期待，强迫自己去做不愿意的事。
明越在包房里又坐了十分钟，等心里的郁气全都散开，才离开饭店回公司去。
他说公司下午有个长会议，并不是借口，有很多工作要提前做好准备……
明老爷子的车开到半途，被人拦路截住了。
拦路的白色轿车降下车窗，露出宋少哲那张凌厉的侧脸轮廓。
“明老爷子，明越不肯跟你回家？”
明老爷子脸皮绷得死紧，语气不太好，“宋大少出马都没能劝动的人，我一个半边身都快入土的老头子，更加没办法。”
他恨宋少哲收了钱不办事，也恨他的那些儿子们，生下来的个个是蠢货。阴损愚蠢的手段学了不少，正当做生意的，没一个能成事。
但他最恨的还是明越。
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不但让他认祖归宗，还拿出18的股份给他都不为所动！
更恨的是，明越背后的靠山是司靳夜。明家就算想用强硬手段，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老爷子，要是赏脸，到附近的山泉酒庄喝一杯？”
山泉酒庄的橡木桶陈酿，味道口感都是一绝，京城的很多公子哥都喜欢出入这里。
但是今天却被宋少哲包了场，整个酒庄很安静，竟然连个客人都没有。
明老爷子走到里面的华丽大堂客厅时，才发现今天还有一个客人。
陆云川。
明家向来看不上陆家，淡淡道：“如果我没有认错人，这位就是陆家那位小陆总吧？”
“是，我叫陆云川。老爷子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陆云川起身，很有礼貌地朝老爷子见了礼，请他入座。
老爷子知道今天宋少哲找他来，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商量。但是，为什么会把这个不入流的陆氏也叫上？
他觉得跟陆氏坐一起都跌份，站定不肯坐。
“老爷子，你不必太紧张，我找你来没有别的恶意。”宋少哲解释：“我试探过明越，他对靳三爷忠心耿耿，你想让他回归明家，需要费一些功夫才行。”
明老爷子脸色微微一变。
明越是明家私生子，整个京城知道的人不多。
宋少哲可以知道，但他不愿意让陆家的小子也知道。
陆云川看出老爷子对他的戒备，立即表态：“老爷子你请放心，我这次来不为利益，你不用担心事后我会开什么条件。”
明老爷子哼了一声：“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陆云川脸色淡淡，并没有被老爷子的轻视伤到，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宋少哲在一旁打圆场：“老爷子，现在我们三家的目标一致，也许可以一起联手。”
明老爷子对待宋少哲很客气，但是对陆云川，是一万个看不上。
“虽说人多力量大。但是小陆总，你还是个学生，应该回去好好念书。这种名利场里考验智商的事，你还需要多磨练几年，才能伸手来碰。”
宋少哲似乎笑了一下：“老爷子，我想你可能误会一件事。现在是我要跟小陆总联手，只是算你一份。如果你不愿意，可以随时退出。”
他平时很不喜欢那种，明明不够格本事也不够大的人，还敢到他面前端着。
明老爷子脸色一变。
他完全不理解，平时精于算计的宋大少，怎么会突然跟个不起眼的小门小户联上手。
陆氏能给宋家什么好处？
宋少哲当然不会告诉老头，是因为陆云川来找他时，说明他什么都不要，他的条件只有一个——
他要得到薄颜。
啧，靳三爷跟个小毛孩抢女人，似乎挺新鲜的。
他倒是不介意看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