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男人，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这些小年轻，虽然说着忘了，但是心里可未曾忘掉吧。”凌枭摸了摸窗户，看着窗户对面的女儿，“我的女儿从小到大每一件事情，我都可以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然有的时候我不表现出来，但是我每一件事心里都有底子。包括你，厉景言。”
厉景言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颅，看着自己脚前的地板。
“我知道你是一个年轻有为，而且也野心勃勃年轻人，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女儿很好，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好。也知道你们曾经谈过一段恋爱，而且似乎还很成功。但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要做陌路人。”讲到这里，凌枭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让自己平缓下来。
站在一旁的厉景言看到凌枭这番举动，心里其实也是有些犹豫的。他也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和凌珊分开，为什么一切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无论是解释也好，是反驳也好。他都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到了最后，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凌枭没有看着厉景言，他的心思全部放在女儿身上。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厉景言，其实内心犹豫的很。
“但是我相信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即使是做了陌路人，我家宝贝对你的好，你应该是不会忘记的。对吧？”
当然不会忘记，怎么可能忘记呢？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些事情一幕一幕的刻在他的脑海里，从来都没有被忘记过。
那时候的她喜欢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慢慢的转悠到他的身边，然后半弯着腰，秀发微微的垂在白嫩的脖边。他会为她涂上可爱的少女的口红，涂上淡淡的胭脂水粉，然后看着她眉眼弯弯。她说，你不会帮我画眉也没有关系，你画的再丑我都欢喜。
那个时候的他们就像最温暖的春天，一花一草都带着暖暖的情意。就连看到路旁刚刚盛开的小花朵，也会第一时间想到心里的那个他。
可是他的小娇妻，也并不比她差到哪里去。
他没有为她梳妆打扮过，没有轻拂过她的秀发，不知道她的裙摆走在指尖的感觉，也不知道她的小脸，捏起来是怎样的触感。
他不知道她最喜欢什么季节，但是对他来说，她就是他的一年四季。
即使她只是每天穿着一身随意的衣服，坐在电脑前为他工作，每天穿着黑漆漆的职业装，坐在电脑前为他卖命。
他也会觉得这个女人眼睛中跳跃的光芒，就是整个世界。
但是现在并不是那么美好的回忆，现在让他回忆起这些事情的也并不是那个女孩的一颦一笑，而是她的父亲。
听到这句话，如果厉景言在听不出来凌枭是什么意思，那他这么多年混迹商场，就都当成是过家家算了。
“凌枭，我承认我脑海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和凌珊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和她经历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清晰地记得，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厉景言一口气回绝了凌枭的想法，“不是我不留情面，我可以照顾凌珊，我可以一直照顾她。但是我不能以一个情人，或者一个丈夫的身份去照顾。我已经成家了，我有自己的家事，我有自己的妻子。我们两个已经不是一路人，又何苦要牵扯在一起。况且，如果这种事情被传了出去，受到伤害的不只是我，不只是凌珊。还有我的妻子我的家庭，甚至说我的家族。我不可以，背负这样的骂名。”
厉景言顿了顿，最后无奈地说道:“就算我对社会舆论不为所动，但是我对你的女儿那份情感已经被封存了。找不回来的，终究是找不回来。”
凌枭没有想到厉景言会马上这样拒绝他，也没有想到厉景言对他的妻子爱得如此深沉。
但是厉景言越是这样拒绝，越是这样说，他就越是想要厉景言照顾女儿。因为他相信这样一个对家庭负责任的男人，不会对自己的女儿差到哪里去。他何尝不知道这样做不好，是棒打鸳鸯，是一己私欲。
但是为了女儿，他只能自私，而且他敢保证，他自私的不只是这一回。
在每一次女儿需要的时候，他都会自私的选择女儿，他不会管任何人，他只要他的女儿幸福。
哪怕是不择手段，哪怕是除掉某些挡路的人，或者是哀求某些重要的人，他都会去做。
就算事后对方狠狠地嘲笑他，把这件事情曝光到各个网站或者是各个平台，他还是不会后悔。
他知道，他亏欠女儿的已经太多太多。在愧疚以及对女儿的疼爱之中陷入泥沼，迷失方向的凌枭，直直的跪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他的膝盖和大理石地板发出砰的一声撞击，声音清脆，让面前的厉景言不由得被吓到。
他从未想过面前这个高傲的男人，面前这个被传闻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男人，会这样跪在自己面前，一脸哀求，满眼期待。
“这，你快起来吧，凌枭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他不会答应的，绝对不会，他不能因为这个女人再去伤害另一个女人。上一段感情牵扯的事情已经太多，他承担不起再来一次。
他，真的不会吗？
厉景言动手去扶跪在地上的凌枭，却没有能够动他一丝一毫。对面的男人满脸沧桑，眼角泛着泪花，跪在自己的面前就差给自己磕头了。
他突然明白了凌枭的心情，他想如果日后他自己有了女儿，而他的女儿为了另一个男人做到如此地步，他恐怕也会放下一切身段放下一切尊严。
只求在这个男人面前跪下来的这一次，来换回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
“这不仅是我的心愿，也是珊珊的心愿。我请求你，我诚恳的请求你。”男人突然开口，他此时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希望能够让女儿幸福的父亲，“我希望你能够迎娶珊珊，给她想要的生活，给她想要的幸福。他只想，要你和他在一起。”
凌枭一直知道自家女儿对厉景言的心思，其实他又何尝不曾劝过女儿放弃这段感情。但是女儿的性格是撞上南墙也不回头，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也找过不同类型的青年才俊，希望女儿能够看得上那些男人。他自己都觉得那些男人以后可以成就不小的事业，能够给自己女儿一个稳定的生活。可是女儿不愿意呀，女儿只想要当年的那个人当年的那种感觉，其他的人他全都看不上眼。
本来之前他听女儿说起，她又一次遇到了厉景言，觉得当年的心跳，又一次回来了。当时他还觉得有些惊喜，认为是上天开眼，终于把这个男人还给了女儿。
可是没有想到厉景言居然结了婚，还这样深爱自己的妻子。
“我不会伤害你的妻子，我也不会强迫你的妻子离开你，我甚至愿意出面和你的妻子解释清楚，只要你答应我，能够和珊珊在一起。我付出生命代价都可以，只要你和珊珊在一起。而且你也看见了，珊珊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我已经不能够再让她开开心心的活最后一段日子了。”凌枭难受的低下头，这一举动落在厉景言眼里，让厉景言也更加的愧疚。
他本来就对自己和凌珊的感情感到愧疚，再加上自己还没有和舒安解释清楚，层层叠叠的关系让他自己的脑袋里都是一片浆糊。而现在这个商业圈的龙头前辈，这个无比厉害的男人，却突然放下了一切的尊严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只求自己和他的女儿在一起。
可是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他厉景言根本就已经不爱凌珊了，这样强行的捆绑在一起，最终只会伤害三个人的心。
“我希望你和珊珊在一起，等珊珊离开之后，你可以再一次迎娶你的妻子。”凌枭抬头，厉景言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男人眼角的泪水，“你们的婚礼上，我会出现告诉天下人，是我这个自私的人逼你和珊珊在一起。都是我的错，一切的骂名都是我凌枭的，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求你可以答应我，可以答应我。”
厉景言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心力交瘁，无能为力了。
他知道自己可以开口，完完全全的拒绝掉男人，甚至可以现在就离开这家医院，可以和这两个人断绝来往。然后一口气跑到自己小娇妻的身边守着，等着自己的小娇妻醒过来，和她说着早安，告诉她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她小脑袋里想的那样。
他厉景言，是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
但是面对一个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父亲，他能说什么？
拒绝？
答应？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要伤害一个人。
良久之后，厉景言半弯下腰扶起了凌枭，木然的点了点头。
他只是木然的点头，木然的接受男人的感谢，眼中一片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