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叶樱桃学聪明了,中途借口上洗手间,早早把单结清。
深夜已至,爱民街上依旧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两人出了烤鱼店结伴往家走,没走多远,秦苏北毫无征兆地顿住脚步。
叶樱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呼:“咦,这不是我嘛。”
步行街也有家南法迷宫专卖店,她前不久拍摄的海报悬挂在橱窗里。看到比真人大一倍的自己,叶樱桃讲不清骄傲还是不好意思。
“你还兼职做模特?”
“我在这家公司上班,老板让拍的。”
她快步跑上台阶,背对着橱窗,模仿海报上的姿势,“如果你是路人,能认出我吗?”
秦苏北记不清这晚第几次笑,好像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总会变好,“一模一样,怎么认不出来?”
行人经过,纷纷侧目,似乎在佐证他所言非虚。叶樱桃心满意足地从台阶上下来。有一瞬间,她酒意上头,灵魂出窍般,把等在台阶下的秦苏北错认成故去的丈夫。
在圣托里尼蜜月旅行时,陈春生曾无数次在对面举起相机,替叶樱桃拍美美的照片。然后,她会扑进他怀里,仰起脸与他亲吻。
她心不在焉,在最后的台阶崴了一下。秦苏北连忙伸手搀扶,陌生的触感令叶樱桃陡然惊醒,他是小雨的哥哥,不是她的爱人。
熟悉的名字一旦钻进脑海,回忆接踵而至。
陈春生厚着脸皮哄她开心,陈春生震怒地摔门离去,陈春生被白布蒙得严严实实,从急救室推出来……
叶樱桃挣开秦苏北的手,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男人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有这么讨厌吗?稍微靠近些就恨不得绝交?
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手机响了,看清楚来电号码,秦苏北下意识地皱眉。
“这么快就上手,不愧是当年的浪荡公子。”
“……我记得提醒过你,不喜欢被监视。”
“最后一次,总得让我知道,钱有没有白花。”
秦苏北冷哼,“不放心你大可以找别人。”
“我相信袁韬,他不会看错人。”
“你有没有考虑过去看下精神科医生?”
时媛媛轻笑:“你怎么跟他们一样,怀疑我是疯子?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真疯的话,早让她一命抵一命了,不是吗?”
“她老公已经把命抵给袁韬了。”
听他如是说,时媛媛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全死光又怎样,袁韬能活过来吗?我就要让活着的人都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若非同她存在一场交易,秦苏北或许会发善心安慰两句,当下,他只想尽快挂电话。
“想达到目的的话,别跟踪我,也别骚扰她。”
时媛媛当然没意见,她要的是最终结果,不是旁观他们谈情说爱。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秦苏北没给她任何承诺。之前与女孩儿交往,动几分真情也好,逢场作戏也罢,从未抱过欺骗的初衷。
他无意伤害谁,只是没得选择。
想想在移植仓里的妹妹,能请动全市最好的医生,用最贵的进口药,被护士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全赖钱花得到位。
所以,没什么好纠结的。
夜已深,叶家老小全歇下了,叶樱桃昏头昏脑地摸回家,开门声惊醒叶予墨,他穿好衣裳出来一探究竟。“怎么又大半夜回来?”
“早到了,在步行街吃宵夜。”
“一个人?”
大哥一问,叶樱桃才想起来,都没跟秦苏北告别。她没正面回答叶予墨的问题,只道困了累了,想早点休息。
叶予墨再直男,好歹也三十大几,岂会看不出妹妹情绪不佳。但他也清楚,她不可能像小时候,什么烦恼都告诉哥哥。
“我给你热杯牛奶,待会记得喝。”
“好,谢谢哥。”
叶樱桃坐床沿上给秦苏北发信息,含糊地解释不告而别的原因,希望他不要介意。
她自认已经把陈春生遗忘得差不多,却莫名其妙地认错人,先不提两人巨大的年龄差,相貌也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怪不得古代有“以死谢罪”的说法,恨得要死要活的人突然离世,满腔怨怼无处发泄,随着时光流逝,慢慢就只记得他的好。
叶樱桃警醒自己,陈春生不是个好丈夫,他背叛婚姻,欺骗感情,根本不值得留恋。
考一整天试,晚上又喝了酒,这会儿脑袋懵懵的。叶樱桃胡乱冲个澡,回到卧室就看见床头柜上摆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虽然肚子很撑,她还是捏着鼻子硬灌下去。这是哥哥的一片心意啊,除了叶予墨,世间还有谁是真的关心她?
孕晚期龚文静不再赶早市,天光大亮,院子里只有老两口在忙活,一个扫地,一个浇花。
八点钟,叶予墨率先出门,紧接着是龚文静。她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皮,抱怨自己命苦,好容易有时间睡懒觉,却被小崽子几脚踹醒。
叶临泉盼抱大胖孙子盼得望眼欲穿,哪听得儿媳妇嫌弃他的金疙瘩,“醒得早好啊,以后上学不用催。总比兰兰日上三竿还打不起来的强。”
于龚文静而言,儿子再金贵,且在肚子里揣着没生出来,女儿可是贴身养活了十来年。她不满地反驳:“小孩念书辛苦,睡个懒觉怎么了?”
叶临泉嗤笑:“她念书辛苦?辛苦就不会年年考倒数!你们还惯着她,十岁了脏衣裳都不晓得自己洗。”
龚文静话里有话:“学习不好可不怪我,遗传她爸。再者说如今有几个女孩在家干活的?不会可以偷懒,会做以后嫁人吃苦受累一辈子。”
眼瞅公媳两个要吵架,李梅提溜着扫帚撵老头回屋:“樱桃还没起,你一大早尽瞎吵吵啥?”
呵,感情还有只大懒虫!
龚文静可逮着由头挤兑公公:“爸就是偏心眼,孙女赖床嫌她懒,怎的自家闺女就装不知道?”
话音刚落,叶樱桃推门出来,睡眼惺忪的模样。
背地里说闲话,龚文静以为小姑子会同自己理论,谁知她只是捂嘴打个哈欠,懒懒道:“嫂子让让,我要去洗脸。”
即便打心眼里看不惯叶樱桃,龚文静也不得不承认,她比电视里那些女明星还好看。
明星全靠化妆打扮,而小姑子呢,刚起床素淡着张脸,皮肤却像刚剥了壳的水煮蛋,又白又嫩。那眉眼,笑有笑的明艳,怒有怒的娇俏,怎么瞧怎么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