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在夜色之中，眼睛却显得异常锐利，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掠过了郭老二，直勾勾盯着我和刘小鹏两人。
“这两个小子，怎么有些面生？”
他吐出一口烟雾，眼神转而看向郭老二，宛如刀尖儿，要剜除郭老二的心，看看他是不是想在交易过程中，打什么歪心思。
“哦，这是我刚收的两个徒弟，嘿嘿，你知道的，李家那两个小王八蛋，因为分赃不均，闹出这么大事情来，早就被盯上了，我们那人手不够，所以就找了新人。”
“你放心，他们绝对明白自己在干什么。”郭老二嘿嘿笑了两声，语气早已经没有了跟我们说话时候的那种气势。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为我们打包票，稳住对方的心思，不让他对我们两个新人起疑心。
“还不快叫天叔！”郭老二见那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没有继续质问，立刻扭头对我们呵斥了一句。
我和刘小鹏对视了一眼，立刻乖乖点头致意，“天叔。”
“以后我会把交易的流程都交给他们，天哥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就是了。”郭老二又嘿嘿笑了两声说道。
“别他妈废话了，货拿出来。”这个被郭老二称作天哥的人，面无表情，嗓音沙哑地吼了一句。
郭老二不敢怠慢，立刻示意我和刘小鹏将提着的那两个白色的布袋，放到了天哥的面前。
天哥上手掂量了一下袋子的重量，然后麻利地解开了两个袋子口处绑着的绳子。
里面灰色的面粉状物质，终于在今天这个雨夜的晚上露了出来，我们原本都是披着雨披的，只有这位天哥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此时，黑伞上的雨珠，如同找到了觊觎已久的机会一般，不断朝着袋子口里蹦了进去。
那袋子里，自然不是面粉，也不是水泥，那几十公斤重的灰色粉末，全部都是死人的骨灰。
这些骨灰，全部都是身为殡仪馆火化工人的郭老二，不知道花费了多长时间，偷偷从每一具送进焚尸炉里火化后的尸体上，一点一点刮下来，然后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
见到雨水不停滴答进袋子里的骨灰上，水珠在那些骨灰之中形成一个个圆形的印记，似乎要裹出几个骨灰面团来，郭老二不由有些肉疼。
他眼角微微跳了跳，试图用自己胸前的雨披，去给那一大包骨灰遮雨。
若是有知情者此刻在一旁旁观，肯定会被这种诡异的场景震撼到。
“您放心，货好着呢，炉子温度够高，料子烧得够精细，甚至都不用二次研磨了，拿来做啥都是绝佳的。”郭老二扯着自己雨披的前襟，挡住了那两个布袋的口，试图阻挡雨水，可是却带起了一大片自己雨披上的水，又滴答进了袋子里，甚至在骨灰之中弄出了一小团池塘。
郭老二不由哎呀了一声，整个人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踩到我和刘小鹏的脚。
我心中不由感慨，刚才这老小子说的那段黑话，简直令人发指。在他的口中，死者的尸体变成了上好的“料子”，就如同是在谈论和挑选某种名贵的玉石。
而眼前那个被叫做天哥的阴森家伙，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的抽着烟，似乎这些话他都听得耳朵出茧子了。比起非常珍惜自己劳动成果的郭老二来，这家伙更不是东西，他居然丝毫不在意水滴入骨灰之中，会损毁自己口中的货物。
“别他妈废话，拿着钱赶紧滚。”他说着，丢掉了手里的烟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红色塑料袋，可那袋子里头却装的都是粉红色的、一沓一沓的东西。
我粗略扫了一眼，如果一沓是一万块的话，那塑料袋子里头，恐怕就包着十八万。
郭老二看到那塑料袋子的一刹那，似乎也不再心疼自己的劳动成功会不会进水了，立马接过了被天哥抛飞过来的那一袋子钱，然后嘿嘿笑着，也不去数数是不是够数，直接就像揣宝贝似的，揣进了自己雨披之下。
“那天哥，你忙着，下回有什么需求，还是老样子，直接发给我。”郭老二收了钱，喜笑颜开地说了一句，立刻挥了挥手，示意我们上车离开这里。
我看着这老小子，把十八万的巨款，就这么揣进了自己的雨披之下，不由暗骂了一声。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一笔这种买卖，这老小子就能赚这么多钱，这一行果然是无本的暴利买卖，简直比贩毒来钱都要快，难怪殡仪馆的那些家伙，一个个全都敢冒着风险，干这种肮脏的勾当。
不过我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仔细想想恐怕也不是每一次交易，都能赚到这么多钱，那些骨灰，恐怕是郭老二收集了几年的时间，才能累计到那么多的。
我真的是有点好奇，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买家们，到底是要买这种东西来做些什么。
曾经我也看到过有些报道，现在有一种技术，可以利用尸体火化之中的骨灰，烧制瓷器，甚至还能从骨灰之中提取的碳元素，将骨灰制作成为钻石一类的首饰。
而且还有一些诡异的留言认为，尸体经过火化之后，就等于经历了一场纯阳烈火的涅槃，遗留下来在这个人世间的灰烬，是至阳之物，可以用来克制阴气，用来转运和辟邪。
所以一些黑市之上，甚至开始流行起骨灰制作的转运珠。
而我听到的最毛骨悚然的，还是直接配合中药服食骨灰，将其当作治疗癌症等，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疾病的偏方。
这类东西都是有价无市，原材料贵得离谱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脑子中思绪万千，而此时我们已经上了车，刘小鹏再一次发动了车子，准备载着我们原路返回。
“不能就这么让那家伙走了，我们得想办法跟着他。”我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刘小鹏的耳边说了一句，眼睛却透过车窗，看向后头那废弃的猪圈，企图看清楚那个天哥，提着两大包骨灰，准备去往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