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邓凉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夜雪轻轻笑出声：“既然是要送给我的东西，总不能拿一把坏琴送出手吧。我来修，材料我出，这费用嘛就麻烦邓小姐了。”
邓凉嫣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枫霞是她说了要送给夜雪的，也是在她举办的风雅大会上摔坏的。
于情于理，邓凉嫣都不能当甩手掌柜。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更不能说古琴枫霞其实早就被自己摔了。
否则，她今天苦心经营多才多艺的千金人设可就塌方了。
咬着牙，邓凉嫣只能说：“当然可以，不知道修琴的师父在哪儿？”
她已经想到，把修琴的师父笼络住，再给夜雪一点陷阱一点颜色瞧瞧。
“我就是，我会修。”
“你……”邓凉嫣目瞪口呆。
只见夜雪不慌不忙抱着枫霞坐在一张空桌子前，文仕聪已经将各种材料摆好。
“乌金木，天蚕丝，嵌金铁，以及专门用来维修的工具一套。”
夜雪抬眼，“请邓小姐监督，我现在要开始了。”
邓凉嫣根本不相信夜雪会修琴。
修琴和弹琴根本是两回事。
这个女人的古琴演奏技法已经这么强悍，怎么可能还会修一把古琴？
在众人吃惊的注视下，夜雪已经戴好一双手套。
那些看似简单的材料在她的指尖变化万千，化成受损古琴的精妙部分。
大家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正在专心致志地夜大师。
很快，枫霞在她的修缮下，一点点散发出古朴典雅的韵味。
最后一点打磨结束，光泽的琴身迎着光线散发出点点魅力。
天蚕丝为弦，乌金木为身，枫霞再次复活！
摘下手套，夜雪轻轻拨弄着琴弦。
如阳春白雪，似高山流水，一阵阵美妙从她的指尖流淌。
众人都听傻了。
原来这就是古琴枫霞的魅力，这就是夜大师的水平！
短短一曲结束，大家忍不住鼓掌赞叹。
“太美了，我心都要融化了。”
“我也是……都想哭。”
“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夜大师，您收徒弟吗，我想拜您为师！”
“我也想，我也想！！”
夜雪笑盈盈地抬起脸：“我刚只是试了一下音准音色，还不错，没有辜负枫霞这个名字。”
什么？！
众人齐刷刷下巴掉地。
刚才弹得那么出神入化的动听，原来只是试音？！
那要是认真演奏的话，该是如何的美妙……
众人不敢想了。
邓凉嫣气得两只眼睛瞪圆了。
她根本没想过，其实那天在茶庄夜雪就没出全力，今天试音也不过稍稍认真些许。
邓凉嫣再傻也清楚，论古琴技法，她和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大家将夜雪围住，一个个激动不已，向她请教古琴弹奏技巧。
原本是主角的邓凉嫣被彻底冷落。
她如何能甘心？
夜雪脾气很好，一一解答后，她看到藏在人群后面已经满脸土色的邓凉嫣。
“邓小姐。”她笑着说，“我把枫霞修好了，还给你。”
“不用了，这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
邓凉嫣还记得这一茬，总算稳住了脾气。
“哦……原来送人礼物可以送一把坏琴吗？”夜雪的声音流露出不解。
“什么坏琴？”邓凉嫣终于有点忍不住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碰坏的。”
“可碰坏枫霞的人是你请来的服务生呀，刚才也是你说不要人家赔偿，我虽然心里不忍，但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
夜雪优雅起身，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邓凉嫣。
邓凉嫣气愤至极，今天她苦心安排的一切都被这个女人抢走了风头。
“琴我早就送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有保管好，下次可要注意了，这么珍贵的古琴应该用更好的琴匣来包装。”邓凉嫣咬着牙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
夜雪歪了歪脸：“哦，你的意思是……你送给我的琴被你的人弄坏了，然后你主动要求我放弃赔偿，最后还是我自己修好了古琴，还得跟你说声谢谢，对吗？”
这话刚落，四周响起零零落落的笑声。
一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反复咀嚼一遍夜雪的话，也纷纷笑得乐不可支。
哪有这样送礼的？
这还是送礼吗？这分明就是打脸吧。
一开始还觉得邓凉嫣不错的名媛贵妇们，纷纷投去鄙夷的眼神。
“这事怎么说的，感觉邓小姐也不过如此。”
“我刚才看她出面维护服务生就觉得奇怪……”
“对啊，人家夜大师没吭声，她倒急吼吼地跳出来让人家不要赔偿了。”
“这算不算圣母婊？嘻嘻嘻。”
邓凉嫣快炸了。
夜雪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她。
邓凉嫣总算记得现在是什么场合，自己是什么身份。
忍了又忍，她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夜大师说得对，这钱我应该给。”
夜雪点点头：“我就知道邓小姐是爽快利落的人，文叔——”
文仕聪上前一步：“刚才修琴共用天蚕丝十七两，乌金木六块，嵌金铁两枚，耗费工具一套，共计七千六百八十万。”
“什么？！”
即便是邓凉嫣都被这巨大的金额惊呆了。
夜雪却好像没听懂似的：“我和邓小姐是朋友，零头就抹去吧。”
“好的，那就是七千万。请问邓小姐是刷卡还是电子支付？”
文仕聪立马对答如流，又换了个语气。
邓凉嫣的心口一阵阵狂跳，疼得她几乎想骂娘。
修一把琴要这么多钱？！
这女人该不会是在讹人吧？
她强撑着一会儿：“枫霞入手的时候才不过一千万，修琴难道要这么贵？不是我给不起，而是我觉得这账单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一个声音从远处响起，宇羡渊由远至近。
“天蚕丝每年产量不超过百斤，其中能拿来修缮古琴的，更是万里挑一；”
“邓小姐可以去打听一下乌金木在市场上的价格，小小的一块就价值万金；”
“更不要说嵌金铁了，这玩意只能在最顶级的拍卖会上偶然遇见。”
他一路走一路说，站在夜雪身边，停住了脚步。
“最重要的一点，现在你翻遍全国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将古琴修缮到这种程度的匠人。”
宇羡渊冷冷瞥了邓凉嫣一眼。
“她都没跟你算人工费，你还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