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气氛将诡异提高了几度,自从祁青暮回到寝室,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便蔓延在周身每一寸空气里,逐渐将他包裹。
就算祁青暮再粗心大意,也能感觉到其他舍友情绪上的变化。
祁青暮冲了澡出来,发现原本坐在下铺椅子上的孟洋洲不见了,他目光环视一周,阳台外似乎有一道身影,犹豫片刻,他视线一转,落在一旁冷着脸打游戏的陆读身上。
“舍长。”他轻轻叫了一声,明显感觉到他的声音响起后,不管是陆读还是在那边干坐着的程几何,都挺直了腰板,做出了细微的动作反应。
顿了顿,祁青暮确信问题似乎出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话锋一转,将原本要问的话咽了回去,轻声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本来想问‘你们都怎么了’,不过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真的这么问了,他们心里恐怕会更加不舒服。
陆读的游戏界面停顿了许久,祁青暮听见他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是吗……”祁青暮喃喃一声,明显不信,但故作语气低落地说:“那,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话音落下,就见陆读浑身一僵,紧接着不耐烦地呵斥道:“我们能有什么事!”
不等祁青暮回话,一旁程几何的声音突然插丨进来!
“哎呀,陆哥你就别跟他猜谜了!”程几何两三步走过来,气势汹汹地站在祁青暮面前,皱眉质问道:“青暮哥我问你,你有姐姐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几何,你……”
陆读似乎想要让祁青暮自己坦白,毕竟他们今天意外知道这件事后真的很生气,一个相处了三年的舍友,更是无比亲密的朋友,竟然瞒了这么久都没有透露过一丝消息出来……
当然,他知道,祁青暮其实没必要把什么事情都跟他们说。
只是更让他难过的是,祁青暮的隐瞒仿佛证实了,他一直对大家心怀疏离,或许只是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大家是最好的朋友而已。
恼火、伤心、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陆读的年龄是四人当中最大的,自然也是考虑得最全面的,他对这个寝室的付出,以及对其他舍友的付出,都是实实在在的心血。
可今天得知的这一消息,彻底让他难受起来。
“陆哥,不是你说的吗,寝室里有什么矛盾不要隐瞒,就直接摊开了说!”程几何说的声音都哽咽了,转过头来依旧坚强地怒视祁青暮,“青暮哥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啊!”
祁青暮抿着唇,内心从震惊变回麻木,沉默着似乎认证了他们的质问是有效果的。
阳台门被打开,孟洋洲走进来,看见这三人对峙的场面,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什么也没说,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低头刷手机。
可以看得出来,他也等祁青暮解释。
深吸一口气,祁青暮嗓音沙哑地开口,将内心基本已经笃定的猜测说了出来:“我母亲找过你们,是吗?”
程几何憋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是你们偶然遇见她的,还是她来到这里找你们的?”祁青暮声音颤抖了一瞬,被其他三人成功捕捉。
见祁青暮的状态也不是特别好,说到底还是即将踏足社会的成年,程几何和陆读对视一眼,强压着语气中的负面情绪,如实回答道:“在学校门口遇到的。”
祁青暮缓缓松了一口气。
不是利用家长的身份找进来的就好。
他早知道齐梅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她竟然守在校门口,甚至蹲守他的朋友们。
这次见面绝对不是偶然,齐梅想要通过他们知道有关阿姐的事,显然怀疑自己只瞒着了她,却没瞒着身边的朋友。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
祁青暮喉结微动,缓缓说道:“我有一个姐姐……不是亲的。我是孤儿,哪有亲姐姐。”
话音落下,程几何神色所有松懈,嘀嘀咕咕地说:“青暮哥你不会想用卖惨搪塞过去吧?”
陆读伸手掐了他一下。
知道他这番话没有恶意的,祁青暮笑了笑,神色轻松道:“不会卖惨,只是实话实说。你们不知道我阿姐的事,今天那个女人问起你们,也恰好帮了我一个大忙。”香
陆读和程几何皆是面露不解,一旁传来几声响动,一直坐在那里的孟洋洲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床,直接拉上帘子。
可见对这件事已经不感兴趣了……
或者说,祁青暮的坦白验证了他调查出来的故事。
孟洋洲不可能不查,或许曾经事情没有这么复杂的时候,孟洋洲不屑于查,这让祁青暮感受到了极大的尊重。但是今天齐梅的出现确确实实影响到了孟洋洲,所以吩咐孟家那边查下去,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祁青暮收回视线,照常说道:“我确实知道我阿姐在哪,但是如果她再来找你们问起,请你们……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陆读和程几何这么生气,显然齐梅没有跟他们讲起过去的往事,只透露了自己有个姐姐。毕竟如果她真的敢说,那以陆读和程几何的脾气,早就在背后骂齐梅不干人事了。
“在我小的时候她因为掩盖自己亲生儿子犯下的罪过,把我阿姐卖了。来南城上大学的那一年我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阿姐,她被折磨的精神出了问题,我努力赚钱把她安置在疗养院,一躲就是三年。”说着,祁青暮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不是我故意瞒着的,而是……越少的人知道我找到了阿姐,越是安全。”
似乎没想到他们的追问竟然牵扯出如此刻骨铭心的惨痛过往,陆读和程几何都愣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额……她现在还好吗?”
“真的被卖了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啊。”
祁青暮笑了笑,道:“我阿姐越来越好了,所以我现在不会因为想起这段往事就感到难受。不过我还是要说,瞒着你们并非我有意疏离你们,所以不要胡思乱想哦。”
语气轻巧地揭过他们内心的疑虑,祁青暮将乱放在一旁的外套拿起来,动作利索地叠好,放进衣柜里。
仿佛刚才紧张的氛围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忽然,祁青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之前也说过,将来有一天,我一定会带你们见一见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其实就是指我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