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兰听到这声音刹那,并没有联想到此人是谁,只感觉那横空跳下之人来者不善,她立刻站定,察觉一道有力掌风迎面而来,她一面护着袖子里的青色花瓶,一面躲闪。
对方瞧她动作敏捷迅速,不过手里有个弱点,便频频来攻击她手袖。
此刻奚兰看清对方的面容,立刻退避三步,大声喊道:“兄台且慢”
那方是一俊朗公子,一袭灰白绸丝长袍,身材高大,京城中这样的富家公子并不少,但留着一下巴胡子却不显得糟糠的,奚兰可只见过一个。
这不就是那日她上西山时,借剑的那位吗
“哟呵,你这个贼,还真让人想不明白呐”对方瞧她要言和,倒是没有再动手,不过语气可不好。
他那柄用玄铁打造的宝剑,唤作入风,是蒙国四大宝剑之一,他自来珍惜得紧,那日在月华茶楼闲坐时,为了救一险些被茶水烫到的孩童离了身,结果一转身,入风就被一身手敏捷的小偷给偷走了,他当时没看见小偷面容,只记得身材瘦薄,绑了一简单的发髻。
为了寻回入风,他这几日差点将京城里几个贼窝给全端了,后来得出个结论,那小偷非惯犯,不然早就把人给揪出来了
但他不能就此放手,他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偷更不行了
这些天他无数次发誓,要将这偷儿给逮出来活剐了,硬是蹲在月华茶楼数日,本已失去与小偷再相会的耐心,也是阴差阳错,今日月华茶楼有人撒银票,他可无心抢钱,就想看一看是哪个闲蛋在炫富。
却不想,这一看就看出了大文章。
这厮身段跟矫捷的身手,不是那天的贼会是谁
所以,他在三楼的至尊包厢里,耐心的看完了整个过程,不得不惊叹啊如今这贼都是怎么想的撒了几百两就为了偷一个估摸着就值十文钱的破花瓶
这个偷了他价值千金的入风剑,怎可以再出手,却偷一个十文钱的破花瓶
他觉得,这是对他入风剑莫大的侮辱
现在已不是活剐了这小偷那么简单了
而是这小偷,必须给他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兄台,兄台,小弟知道你因何事”贼开口了,下巴上贴的那撮山羊胡虽然逼真,但高手一看,便知与她身体的毛发有所出入,这贼易了容呢
“别一口一个兄台,谁是你的兄你个挨千刀的小贼,今日落在爷手里,休想有何善终。”
他话音刚一落,已有数个人影从黑暗中靠近过来。
“主公”
男子立刻伸手做了个手势,那些穿着普通男装的男子,全都停在了原地,没有擅自向前。
不过奚兰余光搜罗了一番,清楚自己的所有退路,都被阻挡了
主公这京城里,有这阵仗的人,无非是那些个王爷世子,她大多都见过,而听此人口音,是北方人,北方,那就是蒙国了
蒙国来的会是谁
奚兰突然想起,那日李淮特别问她关于剑来历的语气她忙抬头看去,心想,不能吧,朝阳的夫君,不是个好色无稽之人吗
她以为是个小白脸呢,原来是眼前这男子气概冲天灌地的角色,难怪会花名飘海外。
是否是蒙国四王爷,奚兰只是猜想,不过就算是,她俩也互不认识,今日既然有缘千里来相会了,奚兰可还想着以最小的代价脱身呢
她将花瓶拿出来,夹在臂下,双手拱起微微弯腰,笑道:“这位大侠,上次那宝剑之事,确有误会”
“误会”那人浓眉一挑,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散出鄙夷。“偷东西还有误会,你当爷是傻子吗”
“不敢不敢”奚兰忙摆手,解释道:“那日是小弟有错在先,不过那日,小弟确实有急事,没有给大侠说一声,本来想着用过之后,给大侠还回去,结果被其他事耽搁了”
“你真当爷是三岁小孩儿吗你偷了爷的宝剑,竟然说那是借的”大侠十分生气,从来没见过如此令人发指的小偷
不但偷东西还信口开河,她置他本尊威荣虎姿于何地置他这些杀人如麻的手下于何地简直,不可饶恕
“大侠生气,在情理之中,小弟确实做得不妥,不过大侠您看,事已发生,咱们当然是尽可能的来减少大侠的损失,那把宝剑实乃极品,小弟爱惜至极,一直想找机会奉还给大侠,但今日小弟出门匆忙,剑没带在身上,不如这样,小弟”她迟疑了片刻,那把宝剑此刻在季府之中。
那方好笑问道:“难道你还想爷陪你去取”
“大侠贵人之躯,自然不必劳驾”她讨好的说:“小弟在大侠眼中,只怕也没有什么信用可言,大侠肯定不可能放小弟自己去取,甚至,连命人陪我去大侠也不可能答应”
“知道就好”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有趣儿的贼,这样聪明,当贼真是可惜了
奚兰就提议道:“要不这样小弟写一张纸信,大侠命人送往京城季府,季家少主自会将大侠的宝剑奉上。”
对方一听京城季府,表情立刻一变。
“我的宝剑在京城季府”他目光探索着看向眼前的奚兰,问:“你又是季府的谁”
奚兰毫无遐思就回答:“我不过是一个曾救过季家少主的无名小辈,因为实在没有将那宝剑占为己有的贪妄
,但又怕宝剑又何闪失,便寄在了季家少主那里,大侠放心,只要将信封送去,季家少主一定会将宝剑奉还。”
大侠并没有立刻回答,一手环抱胸前,一手随意的抚摸着他俊脸上的短须,片刻之后,他不甚满意的说:“既然晓得宝剑的下落,此剑爷要取回来不难,爷此刻要想想,如何发落你这无耻小贼。”
看来这厮不会山罢休,奚兰心头一沉。
“在这之前,先让爷看看你的真面目”音一落,那人再次朝她扑来,这次下手比先前更急更快。
奚兰因为周围有人挡着,还顾及着手里的花瓶,下巴上的胡子,在顷刻间就被对方给撕了下来。
“哟呵,还是一清秀的小子,长得模样不错嘛”
奚兰目光一冷,往唯一能退的墙角退了两步,道:“都说了剑也会奉还,你不要欺人太甚”
“刚才一口一个大侠,叫得那么尊敬,这才撕了你一撮胡子,就露出真面目了,啧啧,当贼的都如此凶狠,天理何在你可知,你偷的是爷最爱的宝贝,爷找你找得辛苦,不教训教训你,难平心头之恨”说完,他就给手下下令道:“抓住她,先打烂她手里的花瓶,在扒了她的衣服,挂上牌子放大街上给人都瞅瞅,贼都是什么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