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皇上带纳兰氏回去西宫。
整个凤栖宫,突然清静了许多。
余贵妃站在殿门口,望着那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宫楼之上,雨停云散,一轮清月从迷云中,崭露头角。
它的光辉,洒在这片宫城楼影之上,却让那遥望的人儿心中苦涩。
“贵妃娘娘别来无恙”背后一道清雅的声音响起。
余贵妃头微微底下,回头看向说话的人,眸中是故人重逢的平淡。
“念慈,你当年说,本宫为他筹得了皇位,他的心将一生一世放在本宫身上,现在,还作数吗”
诸葛念慈眨了眨眼眸,那张脸虽然不再青春,但却给人一种荣辱不惊的宁静之感,而从那轮廓上看,美人无疑,比美人更多的,是超越俗事的睿智。
她浅音说:“在这世上,有谁可以取代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呢”
余贵妃仰头嗤笑,承认道:“是啊,再也没有人可以像本宫为他这样,做那么多了”
说着,她迈步出去。
两个贴身的婢女,紧紧的追了上去。
这时,李淮从里面内殿出来,看到诸葛念慈还未走,立刻步上来,眼中带着谢意,道:“多谢宁夫人相助,若没有夫人的证明,还不知锦画还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诸葛念慈微微一笑,“王爷不必客气,不过,王爷可要记得,我们说好的事。”
李淮表情有变,似乎有何难隐,但并未说出来。
对方望着内殿方向,略有深意的说:“看得出来,王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对王妃如此紧张,实在难得,不过王爷生来不凡,是以继承大统的命格,未来的路还很长”
李淮静静听完,点头应道:“多谢荣国夫人的指点,人这一生,不会一帆风顺,本王从出生就深知了这个道理,未来,一定会好好走下去。”
他说完,又看向对方的眼睛,补充道:“王妃是上天赐给本王最好的礼物,有了她的陪伴,相信未来无论多么艰险,本王亦能坦然面对”
“王爷识人如金,实在难得”诸葛念慈毫无贬义,她十分欣赏李淮的聪睿。“但我还有一事要说。”
他听出这话中的转折,几乎已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他依旧沉定的站在对面,“荣国夫人有何话,但说无妨。”
诸葛念慈沉长的叹着气,转身朝内殿的方向走了数步。
她揭开蓝色的帐幔一角,便看到躺在里面的龙奚兰。
“那孩子是不可多得玄门奇才,吞噬了龙凝珠竟还有命在,以区区凡人之躯,容纳了那龙凝珠的所有煞邪之气”
李淮步过来,不太明白,他问:“这不是很好吗”
对方又是叹气,点头:“是很好,很好,她宿命之所在,可是,恐怕她以后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他听了顿然一惊:“夫人此话是何意”
诸葛念慈缓缓回头,眸中了有遗憾。
“那煞邪之气与她已完全融合,她的身子,只怕是无法孕养了”
李淮整个一僵,不敢相信他们竟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半响,他抬头追问道:“荣国夫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一定可以寻求什么神医仙丹来医治,对不对”
诸葛念慈听了他的话,苦淡一笑。
心中,说不尽的无奈。
“夫人,难道觉得本王说得不可能实现”
对方又是叹气,“王爷,以为我嫁入宁国公府这么多年,何以无所出”
李淮脸上一怔,这件事,他自然知道。
毕竟诸葛念慈是宁晚缀的继母。
坊间也有很多传闻,他从前却不在意这些。
如今,诸葛念慈主动说起,却让他听得心里揪起。
“还不是因为早年的经历,被煞气伤了身子,这种痛苦和遗憾,伴随了我一生,所以看到那孩子,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我”她说完,便低头往外走。
李淮没有动,目光看向内殿中,那沉睡的面容。
许久,许久
睁开眼,奚兰看到眼前的蓝色帐幔。
这是在通往冥界的路上吗传闻里,阴鬼路上,是一片灰暗的才对呢
“王妃,你醒了吗”有个女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动了动,觉得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原来她还没死
这里似乎是在皇宫中她这样想着,想撑起身子坐起来。
“王妃,别动,你的伤”那宫女年纪不大,但看样子,十分贴心。
她抬起手来看,是烫伤。
脑海里便是她被关在笼子里,被烈火焚烧的记忆。
是的,这烫伤,则是她抓住铁笼来的。
这时候,听闻她醒来的李淮疾步进来。
“奚锦画”他来到床边,带着淡淡笑容。
她躺在那里,看到那英俊的面颊,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见到他。
这么说,真的又一次逃过一劫。
“你去了哪里”
虽然,他隐藏自己心事的能力如火纯清,但是她却想长在他肚子里的虫一样,看到他第一眼,便发现了
他有心事
“你因伤留宫修养,本王方才下了早朝,去了西宫,探望皇母后。”
奚兰目光一冷,那个要害她的贱人,没有害死她,难道还出了什么意外
她就问:“王爷后来请来了荣国夫人对吗”
李淮看着她,点头。
她又问:“所以,此刻我不是妖了,对吗”
 李淮缓慢坐到床沿上,将她的身子扶起来,拥在怀中,回答:“你从来就不是妖”
她身子先是一僵,原本不太习惯,但这怀抱实在太舒服了,她用鼻子,长吸了一口那染着他身上淡香的气息,却因为这动作,让脖子上的烧伤十分难受。
瞧她紧眉咬牙,李淮小心翼翼的放开她。
“是不是很疼”
“不疼”她轻声回答,“王爷你既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候门小姐,也应知,这点伤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终于可以在她面前坦诚相见,她觉得好轻松。
李淮听此,却更觉心疼。
那得都经历过什么,才会将这样的可怖的伤,轻描淡写的在口中描述
“不管你是不是侯门小姐,这是伤,伤在身上,就会疼”
他声音里带着责怪,是责怪她对自己的冷酷,但更多的,还是对他的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