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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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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司业的生辰将近,钟独鹿最终还是舍弃了自己那绣得千奇百怪的帕子,转而去藏古阁选了对瓶子作为贺礼。

    父亲啊,不是女儿不孝,只是女儿实在没那本事,桃李能绣作那等不堪之物,还是莫要脏污您的眼睛了。

    钟独鹿在心中默默给父亲道了歉,只携着这算不上多好的瓶子和裴酽上门了。

    她这几日都没怎么见到裴酽,准确来说,是裴酽见不到她。自从普连山动工以来,她便日日去监工去了,在旁指挥指挥,或是开始赶制各处景点的设计图样,跟接下来要登场的建造匠人接洽。

    郁兰闲人一个,事实上是把全部活儿丢给便宜哥哥,粘着钟独鹿来了。

    钟独鹿乐得有个钟灵毓秀的小姑娘陪着,还能陪她参考参考。郁兰算账算不明白,对女儿家那些玩意儿可是行家。大到宴会玩乐,小到指甲染的豆蔻,她都头头是道、能滔滔不绝地给你唠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

    “小鹿,我觉着还可以搞个专门的地儿,来给女子化妆染指甲,还有你说的泡温泉,完全可以找些丫鬟来替她们按脚按身子什么的,我听说那些贵夫人颈子都不大好,大概是平日里头饰太重,可不就压出病来了。”她掰着手指头数着,钟独鹿便在一旁拼命拿笔头记。

    “欸?小鹿,你在干什么?”郁兰惊奇地看着下笔如有神的钟独鹿。

    “你的提议很好,我记下来。”钟独鹿抬头,嘴边扬起一个微笑。

    郁兰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都是瞎说的。”她挠挠头,羞涩地低了低头。

    “才不是瞎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钟独鹿满意地放下狼毫笔,薅了一把郁兰毛茸茸的脑袋,“我们要赚钱,可不就是要往客人喜欢的方向去发展嘛,不过你说的有些普通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做出一些特别的妆面和指甲呢?就像……在指甲上勾画一些图案花纹,在妆面上设计一些巧思?”

    郁兰眼睛亮了一亮:“对!的确如此,我会好好想想的……”

    直到钟司业生辰宴前一天,钟独鹿才舍得下山去,将灰头土脸的自己收拾收拾。

    也见到了多日未见的裴二公子。

    裴酽身穿锦缎织袍,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冷峻的面部线条因她的视线变得柔和,一双狭长的笑眼似月弯,勾人极了。

    他看起来瘦了些、白了些,在上京的这些日子,总归是比边关要好过的,怎么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钟独鹿几不可察的拧了拧眉,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对裴酽的过分在意。

    裴酽见到她,多日的沉闷便像一潭被搅开的湖水,湖面之下的深沉情意都被轮番掀了起来,暴露在了青天白日之下。他好像,实在藏不住。

    “好久不见。”他说。

    钟独鹿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微妙而难以言说,只清了清嗓,故作大方地答道:“好久不见。”实际上,他们也不过十日未见。

    也没人去算到底是几天,钟独鹿在山上呆久了,对时日没个把握。做个复读机,总不会出错。

    也是因为她心思混沌,无话可讲了。

    而于裴酽来说,这短短十日,竟是比三年、甚至更久,要更难得忍受。

    风又起,扬起了府门梧桐的点点绿叶,花枝初展,还只能看到淡黄绿色的骨朵儿,隐藏在茂密的枝叶间,辨不清、也看不透。

    钟独鹿站在阳光里,望着府内的裴酽,顿时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愁绪来。堪堪一道门槛,她忽地有些不敢迈过,不敢直视门内那人粲然的笑眼,也不敢忘却过往不止三年的时光。

    不止三年,自五岁时在国子监的假山石洞里,他们的命运就好像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而十五年那年的夏天,则是萌芽的开始。

    “爹,娘,你们拉着我干什么呀?我还要同郁青哥和小兰上桃鹿园玩呢!”钟独鹿有些不高兴,唇角往下压,微微嘟着,同父母撒着娇。

    钟闵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占你一天时间,你明日再去也是可以的。”他本就不太赞同女儿和福禄楼的那两兄妹走得太近,作为读书人,总是对经商有些顽固地偏见的。

    更何况,郁家那小子都已二十一岁,却还未娶亲,不得不防。

    老父亲心中所想钟独鹿半点猜不到,幽怨地瞪他一眼,只得派人跟郁家兄妹传话,放人鸽子了。

    那还能怎么的,她做女儿的,怎么好当面败父亲的兴。

    “可以说了吧?是什么事儿这么重要,还神神秘秘的。”钟独鹿被强制留下,也难有好心情,语气便冲了些。

    母亲林姝绮最是了解女儿,现下要紧的是把女儿哄着去了,等人来了,她为顾着钟府的面子也不会撂担子走人。于是给了钟闵一个眼神,叫他莫说漏嘴。

    “鹿鹿啊,为娘还能诓你不成?自是要紧事。”她笑着,钟独鹿便愈感不对劲。

    按以往经验,母亲都是笑面虎,明着哄人,暗地里却会算计好一切,就等着她跳坑了。

    可看着父亲殷切的目光,她又着实无法说出一个“不”字儿。

    罢了,且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父亲母亲一个在前引路,一个在后挽着她,就像怕她跑了似的,外人瞧起来当真稀奇,可在钟府却是时常发生的事儿。钟独鹿是独女,家中也没个能治她的,自然而然便长成了个小霸王,比男孩儿还能惹事。

    只消说前日钟闵房里凭空失窃的那坛酒,就足够钟司业唠叨个三天两夜的。

    那能怪谁?酒鬼生了个酒鬼,那不是理所应当。这小丫头片子,大概是老天看他一路走得太顺遂,天生就是被送来克他的。

    林氏对此又是喜又是悲的,钟闵年岁大了,再像以前那般泡酒坛子着实伤身,丫头夺了他私藏的酒,那她是要放鞭炮庆祝的。可偏偏女儿才刚及笄,这还没嫁人就染上这喝酒的臭毛病,伤身就不说了,要传出去名声也是不好听的。

    不过也来得及补救,今日便是个开端。

    带着人到了前厅,三人互相盯着坐下来,又是一阵莫名的紧张局势。

    钟独鹿心中爆发出了一阵很不祥的预感,几乎想拔腿就走,可偏偏右手被母亲大人牢牢制在手中,只要动了一分一毫,都会收获笑面虎威胁性的笑脸。

    钟司业在一旁打着哈哈,眼睛却一直往门外瞟,生怕钟独鹿不知道等会儿要来人。

    这局势僵持了没一会儿,人就来了。

    是个戴着纬帽的青衣男子,身边还跟着个小童子,背着一个大竹箱。

    钟闵立刻笑着迎他:“严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钟独鹿在一边假笑着腹诽:你这坐得牢牢的,说什么有失远迎。

    这位严先生究竟是何来头,居然让他才学自持的爹专门请来。还有那大箱子……有问题,有问题。

    那人却并未言语。

    只听一旁的童子解释道:“司业莫怪,我家公子自幼不能言语,既是来为小姐作画,便请开始吧。”

    钟闵歉然道:“真是抱歉,不曾知晓严先生境况,是钟某冒犯了。”

    “得司业如此优待,是我家公子的福气,谈不上冒犯。”童子看了一眼青衣公子的手势,毕恭毕敬道。

    “那便有请严先生随我来。”林氏也拉起钟独鹿,三人领着那二人一道去了府内的小榭。

    钟独鹿就算再懵,此时也明白是要做什么了。

    只是她并无法当着外人的面直接撇下人走,更何况这人受到爹爹如此礼遇,应当就是那位画技名震上京的严先生了。

    严先生此人神秘莫测,无人知晓其来历,只知其一副山水美人图名扬上京。若是一般美人图只会叫人觉得俗气,而他画的却不同。他笔下的美人没有五官,却飘逸似仙、似松似雾,孑然一身立于广袤山水之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傲然情节。而这图所描绘为女子,便更引起了众人注意,打破了过往美人图的意境限制,走出了另一条路径。

    钟独鹿也见过那副图,画技之高超令她十分叹服,画中的美人也令她心向往之。

    做那无面的独立美人,倒是很不错的。她想。

    除去那副皮囊之外,又有谁能看得见底下的东西呢?钟独鹿怅然地默了默。

    今日他来,便是替她作画,送去合适的人家相看,以寻得一门好亲事的。她知晓,却也反驳不得。她能理解父母的用心,她已及笄,是时候要说亲了,更别提她这一张招人的脸,若是不早日定下一个品行好的夫家,日后定是要引起一番乱子的。还不如提前秘密相看,早做打算。

    只是,她确是不愿嫁人的。她才这样年轻,普连山上的风景她还没看遍,桃鹿园的桃花酿都还不够酿造时日,她怎么就要去那后宅做夫人了呢?

    她在上京长大,自然也听过许多高门大户的丑闻秘事,更是知道像父母这般一生一世一双人有多难得,她并不认为,自己能有这般好运气,遇上不烂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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