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青狼死士,是哪里的兵马……”
说话的是文长清。
这个御营军副虞侯倒是尽职的很,直到勇烈翼骑营将御营军一干人马团团护定,方才解了顿项,与两个亲随跳下了战马,走近前来。
倒是一表人才。
略显长些的一张瓜子面上,浓眉,星目,修剪齐整的五缕长须,更多的是现了文人的墨气。
脾性也偏向文人。
对着围了车夫尸体翻检的勇烈翼一众,锁紧了眉头,探头一瞥过后,便捂着口鼻退出了人群,立了两步之外,看着众人忙碌。
这还算好些的。
那两个亲随,距离还有七八步远,就被浓烈的血腥味道刺伤了喉咙,径直奔到了人群稀疏的角落,呕吐起来。
直到沙木合指点了车夫身份,文长清才开口问道。
沙木合却未理会,眼睛只是看向龙承烈。
见龙承烈面上也生了问询之色,方才细细作答。
“这是斡人国主齐哈颜汉乃木镇组建的一支谍探兵马,担的是刺探军情,暗杀对手的职责……”
“最初时,青狼死士是由齐哈颜部中的勇者充任,之后,又拣选了许多童子,自幼教训……”
“战胜原国之后,乃木镇从征服部族的罪囚中又征选了许多……”
“因为行事隐秘,迄今为止,谁人也不知道这支军马的人数……”
“只是闻听,统合九部之时,这些青狼死士立功颇多,当年并不是所有部族都愿意臣服齐哈颜部之下,对这些人,乃木镇多是使用了青狼死士解决,至少十几个拒绝联合的部族长老人物,死于他们手中……”
“在与原国征战中,青狼死士更是战功赫赫,几场有名战事,都是青狼死士事先得获的消息,让斡人有了安排,方才取胜……”
“青狼死士为人所知的原因是暗杀了原国东郡大王耶律忠义,那也是他们最有名的一阵……”
“其时,原国正在调集大军,欲要借着斡图达鲁人攻夺哲州之际,由耶律忠义担任主帅,袭杀斡人国主所在的元州,走漏了消息之后,青狼死士集结了一百二十余人,一击而成,据说,那一阵之后,脱身的,只有寥寥三人……”
“可知道青狼死士现有多少人数,如何识别……”
谍探军情,这是素以堂堂军阵对垒敌手的大赵军马欠缺的短板。
虽然各个军中,自上而下,由军到营,都有专司刺探消息的金雕郎,但是除了镇辽军有过派遣斥候深入敌境探查军情的经历,其余诸军,多被用作遮断本军消息使用。
百木寨立寨前后几近半年,双方大小战事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却直到被右锋擒拿了,大赵军将方才知道,寨子中住着赤巴拜那个硕大对头。
若是及早知晓……
自家也未必敢去百木寨了。
龙承烈事后琢磨,也揣测过自家的思想。
不过十有七八,会施展了自家祖传的功夫。
暗杀敌手军将。
这是各个统领军马的文官们厌恶的事情,文官们讲求礼法,更喜欢展示他们在战阵中的精明,暗杀军将,不但会无端矮了他们的人品声名,也会让他们少了战事中的许多功劳。
虽然这招数听闻过后,就知道好用的紧,也甚是省力。
不想偷了敌手的消息性命,但至少也要保住自家军情和将佐的性命。
闻听了青狼死士的使用和一段过往,龙承烈立时生了戒备之心。
立直了身子,带着一众军将向着自家马匹走去的路上,一边用雪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一边问询起来。
一苦面色,沙木合应达道,
“不知人数,也无从分辨……”
“硬探好说……齐哈颜部以狼为尊,青狼死士中的硬探尽皆在身上纹着青狼首级,而那些寻常谍探虽身为青狼死士,但却未必纹身,这也是诸人无法弄清青狼死士人数的一个缘由……”
“青狼死士纹身的狼头与他人不同,寻常人等,纹身或者为是墨色,或为青色,多是颜色单一,只有青狼死士纹的狼头眼睛,却是血红,这也是辨别青狼死士中硬探的唯一一点证据……”
“青狼死士军号为何,由何人统领,如何……”
“这青狼死士如何到了乌南,你又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
龙承烈问起了军情,一旁的文长清也问起了自家的关心。
“属下不知……回头我招了旧人问问,或者莫续里会知晓,他毕竟做过私兵头领……”
忌惮身边有文长清一干外人在侧,沙木合不愿露出自家身份出处,便用旧人替代了那里颜私兵的渊源。
沙木合由一名骑兵手中接了龙承烈的盔甲,协助着披挂起来。
“我家将军问你话呢,为何还不作答……”
文长清的随从却不甘心自家主将受了冷落,向着沙木合呼喝起来。
“那抹了脖子的人物,我等是问不出来他是因何来了乌南,或者我拎来了你来探问一番如何……”
褚天光一脚功劳被百里复埋怨得正自糟心,心头的火气无从发散,见那被一团血腥气熏吐了的怂鸡护卫,此际却拿足了上官气派,冲着自家军将呼叫,立时烦恼更甚,忍不住出言冲顶了回去。
在右锋中出名的笨嘴,破天荒的伶俐起来。
“你他娘的粗汉……”
护卫被噎翻了白眼,也起了怨恼,张口就骂了出来。
“你他娘的敢骂爷爷……”
褚天光抓了披挂一半的身甲随手扯下,向后一抛身子却冲向了那护卫,
“爷爷今日也不入了你娘,先日了你再说……”
“做什么……”
“老褚……”
龙承烈和风不破出口拦住了褚天光泄了愤恨的思谋,
风不破更是立到了护卫身前,阻住了褚天光的去势。
“马六子,你少要生了是非……”
看到一众勇烈翼军将围着车夫尸首查探身份,各个都是轻松模样,没有一点嫌弃的避讳,文长清就更知道面前几个都是经历过生死厮杀的,手上身上都沾着不止一条的敌手性命。
而那粗长军将,虽然没有出手查探,只是旁观,但是逼迫车夫自杀的关键,是他一脚踹断了那人的肋骨。
车夫身手不是战阵中的功夫,倒是精于江湖中单打独斗的武艺,习惯于战阵搏杀的军将与之对阵,时常会生了别扭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