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这破门是在逗我们玩吧？这么小，还戳不破，劈不断，也不像施过法，布过结界，师父和那个活霸王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沉渊劈门之时，业堒不断调整自己的站位，以躲避灰尘。索性沉渊见劈门没用之后，就停止了做蠢事。
因为这道红色的小门仿佛越挫越勇，不断吸收沉渊的攻击，连一丁点的划痕都没有，更别说移位和打开了。
但沉渊脸上的不耐烦和紧皱的眉头，看得业堒心里毛毛的，怕自己一不小心，让沉渊怒气更盛。
他在问过金成之后，就不敢大声说话了。
金成缩了下左手，右手捏着她惯用的匕首，本想着要不要戳戳试试，就被业堒的大嗓门打断了。
她无声地瞪了业堒一眼。
业堒同时被两个师兄压制住，大气都不敢出了，憋着气缩到旁边蹲着，等师兄们想办法。
“如果利器无法刺破此门，我们要不要想想别的方法？”金成提议。
“正有此意。”
沉渊收回储雷剑，深吸一口气后，反复回想师父和三禹公子消失前的细节。
禹相台是三禹公子的地盘，但是师父却知道如何进去。那就说明，开这扇门在师父的能力范围内。
师父当时就并没有用剑劈门，而是直接提气向前飞了一段路程后消失在一片白雾之中……
沉渊观察其地形。
禹相台的门位于一片山坡之下，在山坡面前，门就像一个墓碑。
若是看在凡人眼里，早就大呼不吉利了，但是在沉渊看来，这种一级比一级高的地形，仿佛在告诉他们进门的答案。
沉渊脑海里师父飞过去的画面一闪，他总算想起，原来当时他们因为距离远，又被冥界特有的红色岩石遮挡，看到的只是师父的上半身。
而师父飞到门前时，明显地轻顿了下。
排除掉师父飞行不稳的可能性，剩下的原因就只有……
沉渊走到门前，不过位于他腰际的门顶上面，交错的灰色痕迹证实了他的猜测。
“大师兄，业堒，跟我走。”
沉渊冷声说出这句话，双眼盯着门，身体却从门的正前方开始，不断往后退。
金成跟在他身后，学着他的样子，退出去了一段距离。接着，沉渊骤然起飞，站在空中，刚等金成和业堒跟上，径直像禹相台之门冲过去。
待到门的正上方时，他伸脚在门顶上踩了一下，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被一股自下而上的力，向上掀开，让他停在了门后的山坡之上。
同时，他发现自己站在雾里，脚下还是山坡上的红土地，但是他身后已经不是那扇小门了。
而面前最显眼的，正是不久前，九悠进去的那道，覆盖了灰尘的朱红色大门。
金成和业堒随后前来，业堒兴奋不已，“没想到我们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一个难题。要是师父知道了，不得好好夸我们一番？”
之前从峡谷出来，幽冥君就放话，回到五行宗以后，会奖励于他们。
当时金成已经被傀儡魔女附身，沉渊跟幽冥君要了幻神术。
因为他怕九悠滥用传神术解决问题，迟早出大事。而如果传神术是分散，那么幻神术就是与之相对应的汇合，可以帮助九悠回神。
业堒要的，却是拜托幽冥君在他常用的小本本上施法，让他的小本本永远也写不完。
这个要求提出之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震惊。而幽冥君虽然冷着脸满足了他的要求，却在完成之后，当即拂袖而去
很明显是因为他的不争气而生气了。
因此金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跟他说，“不是我们解决的，是老三一个人解决的。你拿着一个破本子，光会写来写去，能干嘛？歌颂沉渊吗？”
“也行啊！”
业堒乐呵呵地打开小本本，开始记录，完全没有在意金成话里话外的嫌弃。
沉渊刚绞尽脑汁，才进了小门。没想到等待他的，又是一扇大门。
他压抑着怒气，想用冥界通用的开门术尝试破门，却意外发现，他刚走到门前的台阶之上，大门就缓缓自动开启了。
一，二，三，门前的台阶一共三级。
加上刚才垫脚的门和山坡，一共五级。
这说明什么？
拾级而上？
沉渊走进门里，看见左中右三方各有一道门。浓重的白雾让他视线受阻，他必须边走边看脚下，才能找到一些痕迹。
走到右边的门前，他看见了一个无法被消除痕迹的“幽”字，在白色的围墙上，散发出幽幽红光。
这是幽冥君常做的记号，只有他想让看到的人才会看到。
而左边和中间的围墙上没有。
沉渊毅然选择了这道门。
***
门内，不同于九悠进来时见到的热闹场景，现下他们三人看到的，是无穷无尽的石子路。
除了他们脚下，他们什么房子或者人迹都看不见。让业堒不禁怀疑，禹相台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吧，能让鬼迷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金成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到：“首先十八层地狱，仅从字面来看，就有十八层。而我们进来之前，往上行了五级，数量和方向都对不上，如何能够混为一谈？”
业堒成功被她安抚，对未知的恐惧消散了一些，转而积极畅想，他这么可爱，从不伤天害理，别说没死了，就算死了，也不可能被罚入十八层地狱呀。
沉渊在前方开路，不错过任何一个幽冥君布下的记号。等到他们三个终于走到一处可以算作尽头的地方，沉渊看见了一团薄雾之中，背手站立的三禹公子。
沉渊当即冲上前去，拔出储雷剑，注力向三禹公子刺去。
而三禹公子却连手都没拿出来，背手侧身，将将躲过沉渊的剑。
沉渊没有停顿，右手握剑，左手团水，水越来越多，形成冲天之势，再极速下泄，直冲三禹公子头顶。
三禹公子没有抬头，水却在离他头顶不过毫厘之处，收势静止。
沉渊正要再次发力，却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他没有转身，眼睛余光看向脚步声传来之处，却愕然发现，是九悠正快速向他跑来。
沉渊直到接住一头扎进他怀里的九悠，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把九悠从怀里捞出来，仔细查看九悠全身。
九悠衣服仍然干净，且没有破损。他尝试捏了捏九悠的胳膊，也不妨碍九悠满脸堆笑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撒娇道，“我没事的啦，不用看了。”
沉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安静地把九悠揽进怀里。
他想，九悠不会明明身上有痛处，却不呼痛，真是太好了。
她真的太好了，不用他胡思乱想，她就会笑着如实告诉他她的真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一切都好。
业堒和金成也上前围住九悠，知道九悠没事后，金成伸出右手就把九悠的脑门推了一把。
九悠噘嘴揉脑门，嗔怪道，“哎呀，至于吗？”
“当然至于！”
业堒在唯一的师妹面前，摆出师兄的架子，用食指对九悠指指点点，“小孩子最忌离开大人的视线之外，你还被人掳走这么长时间，丁点儿事都没发生。老实说，是不是师父他老人家及时赶到，把你救了下来？详细经过是什么？能说来听听嘛？”
九悠任他说完之后，掏出小本本，想记录下新素材。她则一手挽着沉渊，一手挽着金成，当着三禹公子的面，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曼珠沙华的院子。
业堒悻悻地收起小本本，一眨眼看到三禹公子依旧站在不远处，好像一个门神般镇场子，连忙跳了几步，跟在了师兄师妹身后。
***
院子里，幽冥君正和诸位仙女站在一起。
与刚才九悠看到的不同，现在的眼盲仙女们，排起了长队，挨个让幽冥君检查眼睛。
原本九悠以为，仙女们的残疾是天生的，飞升后也没能解决，就从盲人变成了盲仙。
但是曼珠沙华是她认识的人，之前明明拥有正常的双眼，是后天变故导致的失明。
刚才幽冥君检查过曼珠沙华的眼睛后，没有立刻下结论，反而是就近多检查了几个仙女的眼睛后，才发现，原来她们的眼睛都是同样的症状。
同样的瞳孔发灰。
同样的没有神采。
更是同样的，眼珠无法跟着光源灵活转动。
而这种眼睛，在和傀儡魔女打过两次交道的五行宗师徒眼里，何其熟悉。
幽冥君转身，看着诸位仙女纷纷解下覆在面上的布条，露出和傀儡一样的无法转动的眼睛，和看见曼珠沙华的双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九悠一样，怒从心头起。
当日第一眼见到九悠，以及她绵软无力的双腿，一眼就看出她的亡灵身份，便知只要她拥有了灵体，就可顺势治愈。
但今天面对的情况，却是他明知仙女们无神的双眼，是傀儡魔女造成的。他却不知其具体原因，无法对症治疗。
这是他身为上神的漫长岁月里，难得遇见的无力场面。
魔物造魔物，果然魔界就该从六界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