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头儿带着柳蛰离开了客栈。
下楼梯时,楼下一个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个玄色衣衫的年轻男人,一身行头干净利落,身后背着一个剑包。
看这人走路就知道是个高手。
她捏了捏手心里的东西,在那人上楼与自己擦肩而过时故意踩空了一脚,一个趔趄扑到他身上。
可能是用力过猛,衣领拉开了一角,露出里面的一截黑绳,掉出来一个坠子。
柳蛰与他交错的手往他手心塞了个布条,那男人并不想沾惹是非,正要推回去,两个人僵持不下。
可在看见那坠子时,男人眼神微变,收下了布条,还顺带扶了她一把,“姑娘没事吧?”
柳蛰是真的扭伤了脚,广纯本来起了疑,可一看她发红的脚腕也就不得不信。
她摆摆手,“没事没事,多谢公子。”
然后在广纯的搀扶下离开。
男人回到房间里,打开手中的纸条。
那是一截柳蛰从包扎伤口上撕下来的纱布,字迹潦草,晕染很多,像是蘸血写的。
里面写了这个客栈的地址,还有一个简易却很奇特的图案。
下面写着:交给江独楼。
男人放下纱布,拧起眉头。
现在华京势力错乱,沾惹上准没好事。但那个玉坠每一个都是他亲自送出去的,他不能忽视。
想来想去,他还是把纱布收起来,再次离开客栈。
柳蛰跟着广纯离开小镇入了山,背在身后的指尖转动着一根银针,趁着广纯不注意时在旁边的树上划出一个简易的图案,正与那男人收到的纱布上画的一模一样。
深山中有一处庙宇,人烟稀少,与世隔绝,占地也不大,一副穷酸样。
角门开着,广纯带她到大雄宝殿,殿里供着弥勒佛的金身,下面的蒲团上跪着一个背对着他们念经的秃头。
“凝墨。”
那秃头听见声音,敲木鱼的声音一下都没乱,安安静静的念完了这一段经文,然后才站起来,朝他们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广纯。”
柳蛰这才看清,这秃头身材微胖,面相随和,年纪比那个老太太要小一些,看起来六十上下的样子,而广纯应该已经有七十上下了。
广纯指了一下柳蛰,“那孩子的女人,放你这呆两天,那孩子脾气大,怕你镇不住,玉沙晚上到。”
柳蛰猜测这个玉沙应该就是那晚的老太太,想也不是个普通人物。。
凝墨长相很亲民,尤其笑起来,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看怎么有喜感。
他捏着佛珠,“好好好,女施主放心在这里住下,不会有闲人来打扰的。”
言外之意,你依旧不自由。
傍晚,柳蛰躺床上琢磨着怎么算计凝墨时,院子里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
一群白衣人与凝墨的人打斗在一起,白庭坐在大雄宝殿的屋檐上,一双脚晃悠着,不知道搁哪个僧人手里蹭了把蒲扇。
看着下面对峙的两方人马,他问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柳蛰:“你什么时候跟陆怀搭上线了?深藏不露啊。”
柳蛰正看那跟凝墨周旋的男人,竟然就是自己在客栈里求助的那个男人,有些疑惑,“你说他叫陆怀?”
这名字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
“是啊,你请来的你自己不知道?”
柳蛰猛然想起来,岚州静以广庭重遇柳吹雪时,他送了自己一个白玉吊坠,说拿这个找陆怀,他会帮自己完成任何一件事。
这个人竟然就是陆怀?!难怪他会跟过来,大概是为自己身上的吊坠。
柳蛰没解释,反而问:“江独楼干什么了?你们怎么会找到这来?没被人拦?”
她今早广纯就说玉沙会来,但白庭这样子显然没遇见。
能把人调走的,除了江独楼,她不做第二人想。
陆怀跟凝墨单挑,开头还有几分可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在陆怀渐渐不敌时,凝墨身后的僧人忽然有人喊了一句:“不好了!两位施主跑了!”
后方大乱。
白庭在刚刚就已经给柳蛰解开了压制内力的穴道,她又调息了一会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凝墨刚要去拦,又被陆怀纠缠上来,他吃惊的发现,刚刚陆怀居然还隐藏了一部分实力!
白衣人与僧人混战在一起,白庭护着柳蛰逃出寺院,外面早有两匹马接应,两人策马扬鞭,天黑时到了城门口。
隆亲王接到了江独楼的消息,就在城门口守着,柳蛰只匆匆与他打了招呼,然后就飞奔回了凌王府,一路闯进那个缩小版的清狂大殿,大喊大叫:“江独楼!”
然后就看见矮榻上光着上身的男人。
白茶正给他上药,并没有被柳蛰那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喝吓到,手稳的叫人吃惊。
柳蛰看见他身上有多出伤口,白茶刚给他清洗过,旁边铜盆里半盆水都染了红,泡着红色的纱布。
江灯端着药碗进来,看见柳蛰稍微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把碗递给江独楼。
他胳膊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包扎,刚要接过来,就被一双纤细的手夺了过去。
药已经不烫了,温度刚刚好,她冷着脸递到他嘴边,他顺从的张开嘴。
门口的白庭朝白茶招招手,白茶没看见,冷弦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拖走了,还顺带关上了门。7K妏敩
她声音尽量平静的问:“你把玉沙和广纯引走了?”
她会猜到这个江独楼并不意外,“只有你在身边,我做别的事情才有底气。”
所以才冒着危险去拦人。
柳蛰本来看见他这一身伤是气愤的,怪他不顾自己安危的出手,可现在他这话一说出来,她怎忍责怪?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够强,总要他来救。
看出她的自责,他低头凑近她,在她眼皮上吻了一下,有些撒娇的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在他耳边用气音软软糯糯地问:“长生,他是怎么把你抓走的?”
他问起她才想起来萧良的事情,忙跟他说了,他听完有些怔愣。
“没死?还拿到了玄灵草?他们俩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了?”
有些话柳蛰现在不得不跟他说明白,“你好好想想,你身上的病到底是先天带的,还是有其他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