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心
红尘仙阁是一方比较特殊的势力，当然不只是那个小酒馆。
人家地位超然，势力几乎遍布人域，但是他们只提供别人想要的情报。
简单来讲，他们是纯粹的情报势力，有任何想要的消息都能从他们那里买到，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不管。
那间简陋的酒馆是红尘仙阁麾下的子势力，由于资源的问题，只能是以酒馆的形象行事。
墨子戚也是根据父母平日里的描述和离火道州分布的红尘仙阁的形象才勉强找到。
话说墨子戚拿到情报换好行头，正要偷偷摸摸混回之前的队伍，正好撞见了那一幕：
几名身着黑色劲装，拳头上绑着黑色布条的年轻人正把一人围在中央，正是之前那邋遢老汉。
此时的老汉跪在地上，枯瘦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眼睛、鼻子、嘴角都是血，黄土粘在他身上，和鲜血混在一起，结成硬块。
即使这样，他的头还是一刻不停的磕在地上，额头都磕破了也不停，确切来讲，是不敢停。
墨子戚略加联系，就认出面前的几名劲装年轻人是增中康所在的蛮拳门的弟子。
按道理来说，蛮拳门基本都是群武痴，很少掺和俗世，即使是他们门里的人担任县主时也基本不过多干涉俗务，怎么这会儿为难起了老汉？
墨子戚不动声色的靠近，向四周围着看热闹的其他人大致了解了一下，但是他们也不知所以然，只知道是老汉在拿粥的时候突然就被那几名年轻人围住，打翻了老汉的饭碗，老汉就开始磕头了。
老汉身前碎了一地的粥碗和已经被踩得黢黑稀烂的馒头证实了这一点。
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墨子戚也不好上前解围，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虽然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不愿意多管闲事，但在难民队伍里的这几天，老汉对他不错，墨子戚也不想看着老汉出事。
不过，墨子戚毕竟刚杀了清水县的五大天骄，如果没有必要，他是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实力。
“伍少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讨饭吃的老头子啊！”
老汉一边磕头一边求饶，乞求正对着他的那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再无其他。
“老头，你还真敢来啊！曾师兄和桂少那时饶你一条狗命的时候可是说了，你要再敢来清水县城，一定要送你和你那宝贝孙子团聚！”
姓伍的高大年轻人恶狠狠的说到，一脚踩在老汉的手上，来回碾压：
“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就让我替他们二位动手，送你去见你孙子！”
老汉本就枯瘦，浑身上下就剩那二两骨头，此时被伍三儿一踩，更是疼的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围观的难民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不忍之色，不过他们也不敢有任何声音。
因为对方是强大的修士，因为对方轻易就能掌握他们的生死，作为难民，他们能做的只有顺从修士，顺从强大。
即使有人正在被玩弄，他们也只能沉默。
“伍三儿……宏儿好歹……好歹是你兄弟……他……他可是你的恩人啊！”
老汉哀嚎着，口中不断呢喃，想要把手从伍三儿脚底抽出来，可伍三儿脚上的力度却是越来越大，老汉的手很快就被磨得血肉模糊。
“兄弟？恩人？”
伍三儿眉头一挑，下意识的用余光瞟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几位同门师弟，脸色阴沉：
“在他得罪曾师兄的时候，我伍三儿和他就再没有任何瓜葛！”
他这句话说的很是响亮，身边那几名蛮拳默门的弟子中有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眼见伍三儿说的这么义正言辞，倒像是老汉的孙子犯了大错，他伍三儿只是在做出惩戒。
老汉茫然的抬头看向伍三儿，这番话让他如遭雷击，连身体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这还是那个和自己孙子称兄道弟、见了自己态度亲切的伍三儿吗？
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啊！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刚才还以为伍三儿是害怕被别人说闲话才这番做派，他才没有过激的反应，可是现在，当伍三儿说出那句“再无瓜葛”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他认识的伍三儿了。
伍三儿弯下身子，一把提起老汉的衣领，把他提到眼前，有些嫌弃的说到：
“还想着你那不成器的孙子呢？哼！他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当初曾师兄看你可怜才留你这条狗命，你倒好，还敢回来！今天我就亲自解决你！”
说完这句话，伍三儿的五官有些狰狞，他把嘴凑到老汉耳边，声音压到了最低：
“实话告诉你，那天是我把你孙子刘宏骗到曾师妹房间的，也是我给他下的药，是我在他背后捅的刀子！”
老汉的眼睛瞪到最大，眼神里的愤怒、绝望和悲凉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涌现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他宁愿带着自认为的真相活完剩下的日子也不愿意听到这样的真相！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的孙子一时糊涂犯了错也不愿意听到这样的真相。
他已经拿这个“真相”骗了自己快半辈子了。
为什么要在自己快要入土的时候还要给他这样的打击？
老汉没有流泪，他干瘦黝黑的脸上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他的泪水在自己孙子死的那一天就流干了。
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仇人已经是强大的修士，自己的性命也掌握在仇人手里，他除了绝望还能怎么办？
像是看出来老汉的疑问，伍三儿继续压低声音说到：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呵，要怪就怪你孙子。那么张扬干什么？好像全世界都要承他的情？谁要他假惺惺的当烂好人？他就应该死！还觊觎曾师妹，他也配！”
伍三儿这么说着，心中的压抑一扫而逝。
很多日子里他都活在刘宏里的阴影里，没办法，刘宏太出众了，几乎能赶上曾仲康和桂鸿庆的天赋。
蛮拳门门主也刘宏他青睐有加，甚至有意撮合培养他为下一任门主。
曾仲康沉迷武道，门主继承人之位自然空置，倒是有个女儿，不过担不起家业，加上刘宏时常代表青衣门来往蛮拳门办事，一来二去就和蛮拳门门主的女儿熟络起来，他的地位自然如日中天。
这自然引起了伍三儿的不满，他加入蛮拳门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可以称得上为了蛮拳门鞠躬**，可他还比不上刘宏一个外人！就连暗恋多年的师妹也要被刘宏抢走，伍三儿怎么能忍？所以他苦心布局，结交刘宏，和刘宏称兄道弟，就是为了拉刘宏下水！
他总算找到机会，甚至惊动了曾仲康和桂鸿庆，这才借势杀掉了刘宏，如此一来，他伍三儿顺利得到了刘宏拥有的一切！
如今，刘宏的亲爷爷也落在自己手里，这让他怎能不快意？
刘宏的确对他恩重如山，在外出历练时，是刘宏给他伍三儿挡的刀，也是刘宏把他背回宗门，到处求医问药，这才保住了他的命。
可越是这样，伍三儿越是不能容忍刘宏的存在，因为刘宏挡了他的路，他只能痛下杀手！
如今，他伍三儿不仅一跃成为蛮拳门的杰出弟子，在清水县的三门两家里也是小有名气，心心念念的师妹也即将成为他妻子，这让他越发觉得除掉刘宏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最重要的是，他拿走了刘宏在一处秘境中九死一生才拿到的功法，这让他的修炼速度远超他人，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他不知道刘宏有没有告诉他爷爷，那时候曾仲康和桂鸿庆念在刘宏做出的贡献上网开一面，放走了刘宏的爷爷，伍三儿他不好下手，如今再让他碰上，不管老头知不知道，他也不能再留活口！
人心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至少在伍三儿这里是这样的。
伍三儿不再去管老汉的表情，提着老汉的领子直起身子，老汉本就佝偻的身子蜷缩的更紧，鲜血糊满了整个脸庞，让人看不到他的具体表情，看不到眼中他深深的痛苦。
只见伍三儿如同领着一条死狗般把老汉高高提起，右拳蓄力，一只蛮牛虚影缓缓成形，他要一拳击穿那本该早就死去的老头。
人群中不少难民已经转过头去，不忍去看那残忍的一幕。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名衣着破烂的少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