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晚的话卡在嗓子里，她原本想说既然这样不如就此别过，她回丞相府了。
“不是，我是说……”
“百里路程有些远，你带上墨羽，剩下的路程让他去，晚上早些回来，本王是病人，不能等你太久。”
顾言绝还是温和含笑，然后慢条斯理的拿起手边的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他这幅样子摆明了是想送客，三言两语就想打发自己？
那不行，她得把话说明白。
刚张嘴，吸气的过程都还没结束，书后面传来阴森的声音：
“想好再说，你是想让本王去宰了那个丫头吗？”
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呛着。
顾言绝紧接着说，不给苏林晚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皇兄的旨意是让你来照顾本王，本王不点头，你走不掉！”
前后差距也太大，顾言绝也太会变脸了吧。
柳风趁机拉了她衣袖，对她摇摇头。王爷的性子向来都说一不二，郡主想走，今天肯定不行。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一点儿动静也无。
顾言绝往拉下书，见人已经离去。
“墨风，让下面的人不用再调查苏林晚了。”
“是。”
墨风有些不解，昨日在大长公主府见过苏林晚后，王爷就立即让人去调查她的生平，怎么突然又不查了。
“王爷，那杨风怎么办？”
杨风前脚从月香院出来，后脚便被墨卫关了起来。
玉竹专程跑一趟传话，也没有用。王爷心里清楚他手底下的这些人，也最恨自作主张的人，尤其女人。
杨风眼下正在狱里，一百鞭子打完早已伤痕累累。墨风和她共事一场，虽然讨厌她清高自傲，却也不想看着她死在狱里。
他自然知道王爷想怎么办，不过还是打算试一试。
果然，男人目不斜视，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
“心比天高，这样的人留着是祸害。”
墨风突然跪下：
“王爷，杨风固然有错，不过这些年替王爷办了不少事，也算是得力。墨卫一人一职，柳风和墨羽依着王爷的意思暂时给郡主，那便缺了三人，不如留她一命。”
顾言绝放下书，斜睨着墨风，没有说话，墨风只觉呼吸都变重。
“她办事尽职，是对任务看重，还是指望本王高看她，从而收了她？”
墨风语塞，王爷玲珑心，自然看的比谁都明白。
顾言绝又举起了书，收回眼神，随意道：
“杀了！”
好像谈论的不是让墨风去杀人，而是去关门关窗，这样的普通。
出了门，墨风回头看了眼月香院的牌匾，杨风死在对郡主大不敬，这一点他心里清楚，王爷心里清楚么？
——
马车上，柳鹤不断对柳风使眼色，可是柳风像失了明，视而不见。
顾言绝就是这么恶劣，拿人命不当回事，竟然用玉竹的命来威胁自己。
他说杀人那就会杀，不是说出来玩闹的那种。正是因为知道他的狠毒，自己才不敢拿玉竹的命去赌。
最过分的是，他居然不许自己带玉竹出门，说是为了防止自己把玉竹藏起来。
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明明地方都想好了！
“气死我了，老天保佑，让他瘸一辈子！”
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三十岁都嫌他活的久！
柳鹤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
“郡主，你……”
“别问，问就是你也没有办法！”
郡主好凶，柳鹤立马禁声，眼巴巴的看着柳风。柳风还是木着脸，像个木偶人。
快出城门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高声叫喊：
“柳风！我知道你在马车里，你出来，让我见你一面！”
苏林晚顿时把顾言绝的事情忘记，和柳鹤一样，不可思议的盯着耳根通红的姑娘。
肃王府的故事真是太多了，应接不暇啊。
柳风眉头紧锁，咬着牙根，眼睛瞄着地面，恨不能盯出一个窟窿来。
墨羽在外面冷声：
“丁公子，肃王府外出公务，你还是识趣点，让开！”
那男子毫不惧怕：
“公务？肃王连个正经的职务都没有，有个屁的公务！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家里养病！柳风，你出来！”
苏林晚做贼一般小声问道：
“仇家？”
柳风轻轻摇头。
柳鹤粗大的嗓门，爽快又开心的接口：
“那一定是相好的！”
被苏林晚狠狠瞪了一眼，柳鹤摸摸后脑勺，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柳风更难为情了，红晕一直扩到脖子根。
“丁公子，肃王殿下要做什么不需要对你汇报，我赶时间，你要是再不让开，我不客气了！”
“你想如何？来打我啊，你打一个试试！最好把我打到起不来床，那我就到肃王府养伤，让柳风照顾本公子！”
柳风实在听不下去了，索性把帘子一挑，露出古井无波的杏眼：
“丁公子，找奴婢何事？”
丁俊行见了柳风，先是一愣，立马收起了刚才地痞的嘴脸，乖乖跑到马车前：
“柳风，我去肃王府你也不见我，肃王也不让我进门，我……”
“那现在见过了，丁公子可以回了，奴婢还有事要办，不奉陪。”
柳风干净利索，没给对方一点机会。
苏林晚坐在车里，看着一只白皙的手臂握住柳风的手腕，帘子没能放下来：
“我上次同你说的事……”
“公子说笑了，你是贵人，我是下人。以后别再说了。”
柳风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勾了眉，抿了嘴，至少在柳鹤眼里是这样。
可苏林晚能感觉，柳风在哭，在心里哭。
车外的男子不依不饶，就是不肯松手。
墨羽碍着身份确实不能打他，柳风碍着心情也不能打，柳鹤不能露面。
能怎么办？
“丁俊行，你的狗腿接好了？”
苏林晚叹了口气，一把扯开帘子，缓步站了出来。
丁俊行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哆嗦，随后见了苏林晚本人，直接傻掉，拉着柳风的手也忘记收回来。
苏林晚垂着眼，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脸色十分难看，一脚踢开他拽着柳风的手：
“你不会真以为没有人敢打你吧？”